第88章 地脉悲鸣(1/2)

浩瀚的星穹法典之力,如同熔化的星辰,刚刚在秦苍四肢百骸中奔流、塑形,尚未凝结成真正属于他的道果。那股力量太庞大,太陌生,带着冰冷宇宙的秩序与毁灭,在他脆弱的凡俗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力量的震颤,都仿佛有亿万根无形的钢针,自骨髓深处向外穿刺,要将他由内而外地钉穿、撕裂。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秦苍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猛地单膝跪地,手掌深深抠进脚下冰冷坚硬的星舰合金甲板。额角青筋暴跳如虬龙,细密的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又在身体散发出的惊人高温下蒸腾成缕缕白气。视野剧烈晃动、模糊,眼前那悬浮着的、构成星穹法典基础的巨大幽蓝立方体,其表面流淌的符文光芒不再神圣,反而扭曲成亿万只贪婪的、择人而噬的冰冷眼眸。

代价!这就是强行承载星穹,引动万法共鸣的恐怖代价! 他体内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都在被这股来自宇宙洪荒的伟力粗暴地解析、重构,趋向某种非人的“完美”。皮肤之下,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晶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最致命的冰霜,冻结他的血肉生机。

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一阵沉闷到极致的……呻吟。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来自星球深处的痛苦震颤。仿佛整个沉睡的大地,在睡梦中被利刃刺穿了心脏,发出无声的哀鸣。

秦苍艰难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悬浮在星舰残骸最核心处的那个巨大幽蓝立方体——星舰的“心脏”,亦是星穹法典力量的物理锚点——其表面流淌的温顺光芒骤然狂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幽蓝的光流疯狂扭曲、膨胀,化作无数条粗大的、流淌着粘稠毁灭气息的光之触须。它们不再受任何控制,不再是秩序的代表,反而像溃堤的剧毒洪流,带着一种冰冷而贪婪的饥渴,狠狠扎向下方!

目标,正是维系着这片古老大陆根基的——地脉!

幽蓝触须所过之处,坚逾精钢的星舰残骸结构无声无息地熔蚀、气化。它们轻易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舰体废墟,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黄油,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意志,深深扎入下方那片承载了亿万生灵、孕育了无数传奇的厚重大地深处。

“不——!”远处传来天机阁长老们绝望的嘶吼,但他们的声音在星球意志的悲鸣面前,渺小得如同蚊蚋。

“嗡……轰隆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灵魂层面的呻吟。大地,活了过来,并发出濒死的咆哮!

以被幽蓝光流疯狂侵蚀、吞噬的地脉节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土黄色尘埃与漆黑地煞之气的冲击波,如同毁灭的涟漪,猛地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所过之处,山峦不再是山峦。巍峨屹立了千万年的古老峰岳,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夯击的沙堡,从根基处开始崩溃、坍塌。坚硬的岩石在无法想象的巨力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崩解成亿万碎石尘埃,被冲击波裹挟着,形成遮天蔽日的土黄色狂潮,席卷一切!

大地不再是坚实的大地。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蜿蜒如黑色巨蟒的恐怖裂谷,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在平原、在山丘、在曾经繁华的城池废墟上疯狂蔓延、撕扯!大地板块在呻吟中断裂、翘起、沉降,如同被无形巨手肆意揉捏的破布。曾经熟悉的平原沟壑,转瞬间变成了深达千丈的狰狞地狱裂口;曾经连绵的丘陵,被硬生生撕裂成孤悬的绝壁断崖,摇摇欲坠。

整个世界的根基,正在被一股来自异星、冰冷而贪婪的力量,从最深处彻底蛀空、瓦解!

大陆架,崩塌了!

这毁灭的涟漪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疯狂地传递、扩散。它跨越了残破的山河,撕裂了古老的结界,最终,抵达了那条孕育了华夏文明的古老血脉——黄河!

在遥远的西北高原,黄河的源头之地,那亘古流淌、滋养万物的母亲河,此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剧变。上游两岸那支撑了千万年河道的坚固岩层,在传递至此的恐怖地脉震荡波面前,脆弱得如同酥脆的饼干。

“咔嚓嚓——轰!!!”

震耳欲聋的、仿佛天穹破裂般的巨响连绵不绝地炸开!数百里长的河道两岸,高耸的岩壁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整体崩落!亿万万吨的土石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如同天倾,狠狠砸入下方奔腾的河道!

黄河之水,这条流淌了无数岁月的金色巨龙,它的脊梁,被这来自地脉深处的剧痛狠狠打断!狂暴的水流瞬间被从天而降的巨量土石强行堵塞、拦截。浑浊的河水失去了前路,像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在狭窄的河道中疯狂咆哮、冲撞,水位以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积蓄的力量达到了,被强行抬升到不可思议高度的浑浊河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不是向前,而是向着那被撕裂、塌陷得低于河床的、支离破碎的中下游广袤平原!

“轰隆隆——!!!”

积蓄了亿万顷力量的黄河之水,冲破了最后的束缚,裹挟着崩塌的山岩、连根拔起的巨木、破碎的屋舍残骸,形成了一道接天蔽日、高达数百丈的、混合着死亡泥浆与毁灭力量的浊黄色巨墙!它以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灭世之姿,向着那刚刚被大陆架崩塌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敞开伤口般的大地裂谷,倒灌而下!

洪水不再是水,它是裹挟着整个大地尸骸的、愤怒的泥石流地狱!

浑浊的、翻滚着无数死亡漩涡的洪流,如同亿万头咆哮的土黄色恶龙,疯狂地灌入那些深不见底、狰狞蜿蜒的裂谷深渊。水流撞击在陡峭的裂谷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大地内脏被搅碎的轰鸣!浪头拍击,卷起数十丈高的、混合着泥沙、碎石和草木残骸的污浊浪花,瞬间又砸落下来,将裂谷边缘一切试图挣扎的存在无情地吞噬、拖入无底的深渊。

洪水所过之处,是彻底的死亡涂抹。残存的森林被连根拔起,卷入浑浊的洪流,瞬间消失无踪。曾经村镇的断壁残垣被轻易推平、碾碎,成为洪水中微不足道的碎片。来不及逃走的生灵,无论是惊慌失措的野兽还是绝望哀嚎的人类修士,在灭顶的黄褐色浪潮前,只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便永远沉入了那由泥浆和死亡构成的坟墓。

绝望的哭喊、法术爆裂的闪光、妖兽垂死的悲鸣……一切声音都被淹没在那碾压一切的、浑浊洪水的咆哮声中。

在这片被黄褐色死亡统治的炼狱里,在一条被洪水灌得半满、浑浊泥浆翻腾如同沸汤的巨大裂谷边缘,秦苍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被洪水冲击得摇摇欲坠的黝黑岩石。冰冷的泥水裹挟着碎石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刺骨的冰冷和剧痛。他体内的星穹法典之力在经脉中疯狂冲撞,与外界灭世般的毁灭景象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撕裂他的灵魂。皮肤的结晶化在剧痛和冰冷洪水的刺激下,蔓延得更加迅速,细密的晶簇刺破手背的皮肤,在浑浊的水光下闪烁着诡异冰冷的微芒。

就在这灭顶的绝望之中,就在秦苍下方那片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浑浊漩涡中心,一点微弱的、极其不协调的光,幽幽亮起。

起初只是浑浊泥浆深处一个模糊的、黯淡的轮廓,仿佛沉睡了太久太久。但很快,那光芒穿透了厚重的泥沙,顽强地透了出来。它并非炽烈,而是一种沉凝、厚重、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青铜古意,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润。

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金属碎片,缓缓从死亡漩涡的中心浮升而起,破开浑浊的泥浪。它太大了,仅仅是一块碎片,便有小半间房屋大小。断口狰狞扭曲,边缘残留着被巨力撕裂的痕迹,仿佛是从某个庞然巨物上被硬生生崩解下来。碎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暗绿色的水藻苔藓,但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其下那古拙、雄浑的质地——那是历经了数千年岁月沉淀的青铜!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那些未被淤泥完全覆盖的青铜表面上,赫然是极其古老、苍劲的浮雕!山川连绵,河川蜿蜒,虽因断裂而残缺不全,但那勾勒出的轮廓,那磅礴的气象,分明是这片古老大地的缩影——九州图!

此刻,这承载了九州山河、凝聚了上古气运的九鼎碎片,正从灭世的洪水中缓缓升起。断口处,那些古老的九州浮雕线条上,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青铜色光晕。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顽强地抗拒着周围污浊的死亡泥浆,在翻腾的浊浪中开辟出一小片沉静而神圣的空间。仿佛一位沉睡的古老王者,在文明倾覆的末日边缘,被大地的剧痛和子民的绝望所唤醒。

“那是……?!”

“鼎……是鼎!九鼎的碎片!”

附近侥幸未被洪水瞬间卷走的幸存修士中,有人目眦欲裂,发出嘶哑变调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更多的人看到了。

“禹王九鼎!天佑我族!气运不绝啊!”一个须发皆白、浑身浴血、道袍破碎的老修士,原本浑浊绝望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狂热。他完全不顾自己脏腑碎裂的重伤,不顾近在咫尺的灭顶洪流,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灵力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黯淡却决绝的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浊浪中沉浮的那片青铜光影,疯狂地扑了过去!

“夏禹王啊!您看见了吗?!”老修士的身影在浑浊的洪水中显得渺小而悲壮,他嘶哑的呼喊穿透了水流的轰鸣,带着泣血般的虔诚和最后的希冀,“九州……九州气运……未绝——!”

最后一个字音尚未落下,一道浑浊的、裹挟着半截断裂巨木的浪头,如同巨大的攻城锤,狠狠拍击在他飞扑的路径上。

“噗!”

沉闷的撞击声被洪水的咆哮吞噬。那道决绝的流光瞬间黯淡、熄灭。老修士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玩偶,被巨力狠狠砸飞,撞在裂谷边缘嶙峋的岩壁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口中喷出的鲜血瞬间被浑浊的泥水稀释,身体无力地向下滑落,眼看就要被漩涡吞噬。那双死死睁大的眼睛,至死都牢牢盯着浊浪中沉浮的九鼎碎片,眼神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渴望与不甘之中。

这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秦苍的眼底。

气运?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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