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蝶谷医仙(1/2)
百余里路程,对于常人而言或许需要跋涉数日,但在韩非那看似不疾不徐的步法引领下,常遇春一行人竟在次日午后,便已望见那片传闻中的幽谷。
一路行来,韩非并未再展露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偶尔在义军们实在撑不住时,袖袍轻拂,便有一股温润醇和的内力渡入他们体内,暂缓伤痛,提振精神。这神乎其神的手段,更是让常遇春等人敬若神明,心中那点因韩非年轻外貌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只觉这位恩公定然是位驻颜有成的世外高人。
蝴蝶谷果然名不虚传。尚未入谷,便觉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谷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入得谷内,眼前却豁然开朗。但见奇花异草遍布,彩蝶翩跹飞舞,潺潺溪流穿谷而过,几间简陋却洁净的茅屋点缀其间,宛如世外桃源。
然而,这片祥和景象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咳咳……恩公,前面那间最大的茅屋,想必就是胡先生的居所了。”常遇春指着不远处,脸上带着些许忐忑。他身上的箭伤虽被韩非以真气暂时封住,但失血过多加上一路奔波,脸色依旧苍白。
“嗯。”韩非微微颔首,当先而行。
还未走近,便听茅屋内传出一个略显尖细、透着不耐烦的声音:“说了多少遍了!非明教弟子,不救!尔等便是跪死在这里,也休想老夫破例!速速离去,莫要扰了老夫清净,踩坏了我的药草!”
紧接着,茅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面带悲愤、相互搀扶的江湖客踉跄而出,其中一人臂膀乌黑肿胀,显然中了剧毒。他们回头恨恨地瞪了屋内一眼,终究不敢发作,颓然离去。
常遇春见状,心头更是一沉。
韩非却似毫无所觉,径直走到茅屋门前,并未立刻进去,而是目光扫过门口悬挂的一块木牌,上面以颇为娟秀的字体刻着两行字:“非明教不救,扰清净者逐。”
“倒是直接。”韩非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屋内之人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没好气地喝道:“又是什么人?看不见门口的牌子吗?非明教不救!听不懂人话?”
常遇春连忙上前,隔着门帘恭敬地道:“胡先生,在下常遇春,与一众兄弟乃是反抗元廷的义军,昨日遭鞑子伏击,伤亡惨重,恳请先生慈悲,施以援手!我等虽非明教弟子,但抗击暴元之心与明教无异……”
“义军?抗元?”屋内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抗元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要我救?规矩就是规矩!老夫立下的规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破!再啰嗦,休怪老夫放药蜂蜇人了!”
常遇春还要再求,韩非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他并未动怒,反而像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课题,缓步走入茅屋。
屋内陈设简单,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医书和制药工具。一个身着葛布长衫、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在一排药柜前捣鼓着什么,想必就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了。
“好一个‘规矩就是规矩’。”韩非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种穿透力,“却不知胡先生这规矩,比之天地伦常,比之生老病死之道,孰大孰小?”
胡青牛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略显刻薄的脸,眉头紧皱,上下打量着韩非。见对方气度不凡,不似寻常求医者,他冷哼一声:“哼,又来一个牙尖嘴利的。老夫不管什么天地伦常,在这里,我的规矩最大!你又是何人?”
“在下韩非。”韩非自报姓名,目光平静地迎上胡青牛审视的眼神,“适才听先生言道,‘规矩就是规矩’,敢问先生,行医济世,首要之规是什么?”
胡青牛想也不想,傲然道:“自然是老夫定下的规矩!”
“谬矣。”韩非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行医首要之规,在于‘生命’本身。天地有好生之德,医道存济世之心。生命之重,高于一切人为设定的藩篱。你熟读医书,可知《黄帝内经》开篇《上古天真论》所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度百岁乃去’,这‘道’与‘法’,所指为何?乃是天地自然运行之理,是维系生命存续的根本法则!你区区一个‘非明教不救’的教条,也敢凌驾于这生命大道之上?”
他这番话,并非单纯斥责,而是引经据典,直接胡青牛最引以为傲的医道根基。
胡青牛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弄得一愣,尤其是韩非引用的《内经》之言,正是他烂熟于胸的内容,此刻被对方以这种方式解读,竟让他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反驳。
韩非不等他反应,继续道:“再者,你口口声声规矩,可知‘法理’二字,重在一个‘理’字。理者,事物之规律,人情之通则。你立此规,其‘理’何在?是因明教弟子比旁人更值得救?还是非明教弟子便不配活命?若按此理,当年神农尝百草,救治万民,可曾问过对方是何教派?华佗刮骨疗毒,可曾因关云长非其亲故而拒之门外?”
“你……你强词夺理!”胡青牛脸皮涨红,他一生钻研医术,与人辩论多是围绕药性医理,何曾被人如此从“道”与“法理”的高度进行降维打击?他梗着脖子道:“老夫规矩已立,岂能朝令夕改?若今日为你破例,明日他人再来,老夫救是不救?这蝴蝶谷岂不成了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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