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监军张文弼的抉择(2/2)

刘江心中一动,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初来之时,心中念的是朝廷法度,是监军之责,总想着将刘家堡纳入‘正轨’,甚至曾暗记刘堡主‘违制’之举,欲待事后奏报。”张文弼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嘲,“可这些日子,我见了东墙外的忠魂冢,见了伤棚里咬牙忍痛的士兵,见了流民们宁肯烧了家园也不留给鞑子的决绝,才明白,乱世之中,所谓‘法度’,远不及‘忠义’二字沉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刘江,再无半分监军的架子,只剩一个愿与家国共存亡的书生:“朝廷的使者,我当够了。这奏报,我已无法送出,也不愿送出——它记录的不是‘违制’,是刘家堡的忠烈,是汉人的骨气。今日,我将它交给堡主,若日后‘种子’尚存,若南行之路能通,便让这份奏报,成为刘家堡的见证。”

“而我……”张文弼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坚定,“请让我与诸位一同,在此青史之上,留下最后一笔。堡在,我在;堡亡,我亡。”

刘江握着奏报的手紧了紧,纸页上的墨字仿佛有了温度。他看着眼前的张文弼,素色长衫依旧,却已褪去所有官气,只剩一身傲骨——这位曾站在“制度之外”的监军,终于彻底融入了这座绝境中的堡垒,完成了最彻底的蜕变。

“好。”刘江重重点头,声音里满是敬意,“张大人既愿留下,刘家堡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你的立足之地。伤棚还需你安抚伤员,流民区还需你提振人心,这‘最后一笔’,咱们一起写。”

张文弼躬身一揖,这一揖,不再是监对将的礼节,而是同袍之间的托付:“多谢刘堡主。从今日起,张文弼不是朝廷赞画,只是刘家堡一民,与诸位共抗鞑虏,共守此土。”

刘江将奏报小心叠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与“种子”队的平安信、南行探路队的消息放在一起——这些纸页,记录着他们的坚守、希望与抉择,是比武器更珍贵的念想。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的身影,在议事厅的墙上叠在一起,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窗外,天色渐亮,北墙外的清军营地已传来号角声,大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张文弼的抉择,像一剂强心针,让这座本就凝聚的堡垒,多了一份文人的风骨,多了一份无坚不摧的信念。

他们的青史,终将在炮火与热血中,写下最壮烈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