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相逢(1/2)

墨轩走着走着,脚下一滑,草茎又掉嘴里了。

他呸了一声,吐出那截沾了泥的草叶,眉头拧成个疙瘩。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破剑拖在地上,剑身裂纹像蜘蛛网,每走一步都震得他肋骨抽疼,像是有根锈铁钉在骨头缝里来回刮。他低头看了眼剑柄,掌心的老茧被磨得发红,渗着血丝,混着雨水和尘土糊成一片黑泥。身后那堆篝火的光早看不见了,风里也没了酒味和吵嚷声,只剩他自己踩在碎石路上的动静,一瘸一拐,活像刚被揍完的流浪狗——还是那种连尾巴都不敢摇的。

“谁让你们不拦我来着。”他嘟囔着,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要是真有人追上来,他大概率会更烦。烦那些关切的眼神,烦那些“你别一个人扛”的话,烦到最后干脆拔腿就跑,连战利品都没拿,只背着这把快散架的破剑,一头扎进南荒边境的夜雾里。

山路越走越平,两旁石头从焦黑变回灰白,那是雷劫劈过后的残痕,如今已被青苔一点点覆盖。草也开始绿了,细嫩的芽尖顶开碎石,倔强地探出头。再往前,几缕炊烟飘起来,鸡叫了一声,狗也跟着汪了两嗓子,声音懒洋洋的,不像警戒,倒像是打招呼。他抬头,看见村口立着块歪斜的石碑,半埋在土里,藤蔓缠绕,上面刻着三个字:“归墟村”。

“好家伙,这名字起得跟谁欠了全村人八百万似的。”他靠在碑旁的老槐树上喘口气,树皮粗糙硌着后背,却莫名让人安心。他顺手把破剑插进土里当拐杖,剑刃入土三寸,嗡地颤了一下,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歇会儿吧,不然明天就得变成‘墨轩躺平记’。”

他闭眼刚想打个盹,忽然听见一声笑。

清亮,带劲,还带着点欠揍的得意。

墨轩猛地睁眼,手指瞬间扣住剑柄,指节发白。那笑声又来了,从巷子深处传出来,像是少年蹲在墙根下讲了个绝妙笑话,自己先乐不可支。他站直身子,耳朵竖起来,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古城擂台,尘土飞扬,瘦小子被打得单膝跪地,嘴角流血,却咧嘴一笑:“你放水了,但我迟早赢你。”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哦对,“我要做的事,非你不可。”

墨轩眯起眼,拔出破剑,慢吞吞往巷子里走。路过晾衣绳,几件粗布衣服随风晃,袖口空荡荡地摆动,像在挥手打招呼。他绕过一堆柴火,拐进小院,一眼就看见那人影。

李昊正蹲在地上,手里掰着半块干馍,一点一点喂给一只老狗。狗毛都秃了,脊背上露出斑驳的皮肤,尾巴却摇得欢实,前爪还搭在他膝盖上,哼哼唧唧地蹭。阳光落在他肩上,发丝乱飞,后颈晒得发红,一看就是走了很久的路,风餐露宿,没少遭罪。

墨轩没吭声,站在门口,叼起一根新草茎,用力咬了下。

“咔吧”一声。

李昊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动。

风吹过院角的野花,花瓣簌簌抖落。老狗扭头看了看墨轩,又看看李昊,尾巴摇了摇,继续啃它的馍。

过了两秒,墨轩咧嘴:“哟,这不是说要闭关三年,追平我?怎么混到给狗分口粮了?”

李昊愣了愣,突然跳起来,几步冲上前,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你还知道回来?”他声音有点抖,像是憋了很久,“我找你半个月了!翻了七座城,问了三十多个散修,连你偷吃丹药的事迹都打听出来了!你倒是潇洒,打完boss转身就跑,当自己是短视频结尾的彩蛋?”

墨轩被他打得踉跄一步,差点把草茎咽下去:“哎哟,有病啊你?我又不是快递,还得给你签收?”

“我不是要你签收。”李昊盯着他,眼神比以前沉,但那股狠劲还在,像淬了火的铁,“我是告诉你——我要干的事,你现在必须在。”

墨轩挑眉:“所以你是真不怕麻烦啊?”

“麻烦?”李昊笑了,回头看了眼老狗,“你知道这村子的人怎么叫它吗?‘祸害’。因为它活得比谁都久,瘟疫不死,塌房不压,连野狼群路过都绕着走。他们说它是灾星,可它只是不肯死。”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就像我。家族抹我名字,封我血脉,说我不存在。可我还在这儿,一口饭一口空气地活着。我不信命,也不信天道,我只信——能一起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墨轩听着,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剑。裂痕还在,玉佩碎了,粉末顺着袖口漏了一路。他确实累了,累到连装潇洒都费劲。那一战,混沌兽撕裂天幕,他拼着本源崩裂才将它斩于剑下,最后那一击,连剑灵都咳出了血。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可偏偏没死成,反倒被一股力量弹出了战场,落在南荒边缘,像个被世界随手丢弃的残渣。

可眼前这小子,眼睛亮得不像话。

像当初擂台上,明明被打趴下,还要笑着爬起来的样子。

“所以呢?”墨轩换了个姿势,把剑扛肩上,“你找我,到底图啥?不会是让我帮你追姑娘吧?我警告你,我在这方面纯属反向锦鲤。”

“少扯。”李昊翻白眼,“我是要进‘断渊遗迹’。”

“哪个断渊?南荒那个埋了上古战兵的?”

“北境那个。”

“哈?”墨轩瞪眼,“北境那个不是早就塌了吗?连入口都被雪埋了三百年?”

“去年地震,裂开了。”李昊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是个手绘地图,边角烧焦了,墨迹晕染,像是仓促间誊抄的,“而且,我在家族密卷里看到一句话:‘私生之子,唯有踏碎禁地,方可重见族谱’。”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这不是机缘,是任务。而我知道,那种地方,一个人进去,九成九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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