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归舟载得烟霞冷,稚子聆泉辨浊清(1/2)
建武二十二年的腊月,寒风愈发料峭,海面上时常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远山近岛都失了颜色,只剩下深浅不一的墨痕。仙岛码头上,阿莲裹着厚厚的棉袄,领着秦汐、秦昭、秦毅和明婳,每日总要往海面眺望几回,期盼着那艘离岛近月的官船归来的身影。
这一日午后,阴沉的天空终于撕开一道口子,久违的、苍白无力的冬日阳光勉强洒落。了望台上的赵龙最先发现海平线上的黑点,立刻发出信号。很快,那艘熟悉的官船轮廓逐渐清晰,破开灰蓝色的海浪,向着仙岛码头稳稳驶来。
“回来了!是爹爹和爷爷的船!”秦毅眼尖,第一个跳起来喊道,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阿莲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眼圈微红,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汐挽着母亲的手臂,也是面露喜色。秦昭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紧抿的嘴唇放松下来,眼中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明婳被阿莲牵着,踮起脚尖,努力张望,小脸上满是期待。
船只靠岸,搭上跳板。率先下来的是秦安,他背着行囊,虽有些风尘仆仆,但精神尚好,见到家人,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紧接着,秦寿那袭熟悉的青衫身影出现在船舷边,他脚步沉稳,踏着跳板走下,海风吹动他的衣袂,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仿佛只是去附近散了趟步,而非远赴帝都面见了当今天子。
“寿哥!”阿莲第一个迎上去,抓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路上可好?没受什么委屈吧?洛阳……没人为难你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秦寿反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温言道:“一切都好。不过是去说了几句话,能有什么委屈。”他渡过去一丝温润的真元,驱散她手上的寒意。
“祖父!”“爹爹!”孩子们也围了上来。秦昭恭敬行礼,秦毅兴奋地拉着父亲的衣袖问东问西,明婳则仰着小脸,软软地唤着“爷爷”,伸出小手要抱。
秦寿弯腰将明婳抱起,小丫头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他肩头,满足地蹭了蹭。“婳儿想爷爷了。”她小声说。
“嗯,爷爷也想婳儿。”秦寿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又看向秦昭和秦毅,“昭儿,毅儿,在家可好?”
“回祖父,家中一切安好,孙儿每日功课未敢懈怠。”秦昭答道。
“爷爷,我可厉害了!桩功能站更久了,爹爹教的新剑招我也学会了!”秦毅抢着汇报。
秦寿点头赞许:“都不错。”
众人簇拥着秦寿和秦安回到星辉苑。厅堂内早已备好了热茶和简单的点心,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满身的寒气。
秦寿简单讲述了此番洛阳之行的经过(隐去与刘秀具体的谈话细节),只说陛下病中思念故人,召他一见,聊了些旧事与闲话,他见陛下虽病体沉重,但精神尚可,心结似有开解,便告辞返回。
阿莲和秦汐听得松了口气。刘衍最是感慨,叹道:“陛下雄主,奈何天不假年。秦先生能去宽慰一番,亦是尽了故人之谊。”他身份敏感,对刘秀的感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其功业的敬佩,也有对前朝的追思,此刻更多的是一种英雄相惜的惋惜。
秦安则补充了一些沿途见闻,提到洛阳城的气象、朝廷接待的周全(虽低调却细致),以及返程时黄河部分河段已开始出现冰凌,昭示着严冬已深。
晚膳后,孩子们被允许留下,听祖父讲讲“外面”的事情。这成了秦寿归家后的一项“新节目”。
秦昭最关心的是洛阳作为帝都的格局、朝廷运作的大致样貌,以及这一路所见的民生情状。秦寿便以平淡的语调,描述了洛阳城的规模建制、宫苑布局(仅外围观感),朝廷官员的等级服饰气度,以及沿途城镇村庄的烟火气息——有繁华,亦有凋敝;有秩序井然之处,亦有隐隐的困顿之象。他并不刻意渲染,只是客观陈述,却让秦昭对书本上的“帝都”、“王化”、“民生”有了更具体、更多元的想象。
秦毅则对“皇帝住的宫殿有多大?”“羽林卫是不是都很厉害?”“有没有看到大将军?”之类的问题更感兴趣。秦寿耐心回答:宫殿很大,但并非全是金子做的;羽林卫确实精悍,但天下高手在民间者亦不少;大将军们各有职司,并未见到。他借机引导秦毅:“真正的厉害,不在于住在多大的房子里,穿着多华丽的盔甲,而在于能否保境安民,能否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毅儿,你若想成为大将军那样的人,除了练好武功,更要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秦毅似懂非懂,但“保境安民”、“正确抉择”这些词,被他记在了心里。
明婳的问题总是出人意料又充满童真。“爷爷,皇帝爷爷生病了,他疼的时候,有人给他讲故事吗?”“洛阳的冬天,花花会不会冷?”“那里的星星,和咱们岛上的一样亮吗?”秦寿会告诉她:皇帝身边有很多人照顾,但真正的痛苦或许只有自己知道;洛阳的冬天更冷,很多花草会凋零,但松柏依旧常青;星星是一样的星星,只是站在不同的地方看,感觉或许不同。他的回答简单而充满诗意,总能满足明婳的好奇,又在她心中留下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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