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武帝暮年（2/2）

韩督主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秦寿，确实能从那平静的外表下，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与童老相似的暮气。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当真决定了？”韩督主声音有些干涩。秦寿是他最得力的臂助，更是内武堂隐藏的定海神针，他的离开，对内武堂而言是巨大的损失。

“是。”秦寿语气坚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意已决，望督主成全。”

韩督主长叹一声，靠坐在椅背上，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他摆了摆手，疲惫地道：“罢了，罢了……强留无益。你为内武堂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欲求清净，我岂能阻拦？此事，我会向陛下禀明，想来陛下也不会过于为难一个‘老迈’的太监。”

“谢督主。”秦寿躬身一礼。

“去吧。”韩督主挥挥手，语气带着落寞，“若有闲暇……记得回来看看。”

秦寿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值房。他知道，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以内武堂副总管的身份，与韩督主交谈了。此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

离开内武堂，秦寿并未立刻返回山庄，而是去了石渠阁。他如同一个寻常的老宦官，在熟悉的书架间缓缓踱步，手指拂过那些冰冷的竹简与帛书，目光扫过那些他曾日夜研读的文字。这里承载了他第三世大量的时光与知识积累。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带走。知识早已烙印在他的灵魂里，这些实物，就留给后来者吧。

他又去了一趟昆明湖畔，站在当年打捞起铁牌的位置，静立良久。湖水依旧碧绿，倒映着天光云影，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做完这一切，秦寿如同了却了所有尘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未央宫，离开了长安这座巨大的漩涡中心，回到了秦岭山脉深处，那个被他命名为“山庄”的隐秘基地。

回到山庄，他召见了赵刚和另外两位他考察许久、心性能力皆属上乘的核心成员——“石影”与“铁杉”。

密室中，烛光映照着四张严肃的面孔。

“我年事已高，不日将闭关潜修，寻求突破，或长期不出。”秦寿开门见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山庄日后诸事，由尔等三人共同决断。赵刚为主，石影掌情报分析与内部规章，铁杉负责武训与对外行动。遇大事，三人商议而定，若意见相左，以赵昱之见为准。”

赵刚三人早已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仍感到肩头一沉。

“首领……”赵刚欲言又止。

秦寿抬手制止了他：“雏鹰终须离巢。山庄之未来，在尔等手中。谨记组织铁律与创立初衷。玄冥教乃心腹大患，需持之以恒，谨慎应对。《轮回诀》乃根本，需勤修不辍，并择优传承。”

他取出三枚造型古朴、刻有细微云纹的玄铁令牌，分别交给三人：“此乃首领信物，见令如见我。亦是我留下的一道后手，若遇生死存亡之关头，或……将来有持同样令牌、并能通过尔等考验者出现，可视作我的传承再现，需倾力相助。”

他没有明说“重生”，而是用了“传承再现”这个模糊的概念，留下了未来相认的伏笔。

赵刚三人郑重接过令牌，只觉得重若千钧，齐齐跪地：“属下谨遵首领之命！必不负所托！”

看着眼前这三张逐渐能够独当一面的面孔，秦寿心中稍安。他已将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能留下的都留下了。剩下的，便交给时间，也交给他们自己了。

武帝暮年，帝国黄昏。而他，第三世的秦寿，也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开始为下一次的轮回，做最后的准备。

山庄之外，山风呼啸，林涛阵阵，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的落幕，奏响苍凉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