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圭断根,宫籍墨名(2/2)

“躺下。” 刀儿匠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在吩咐一件物品。

秦墨依言躺上那张冰冷的板床,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褪下,冰冷的空气触及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然后是用绳子捆住手脚,防止因剧痛挣扎。

“小子,忍着点,很快。” 刀儿匠或许是看在钱的份上,难得地多说了一句。接着,一块浸了麻药(效果极其有限)的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剧痛传来的那一刻,秦墨死死咬住了提前塞在嘴里的木棍,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瞬间被冷汗浸透。那种撕裂灵魂般的痛苦,远比第一世自然老死来得猛烈和屈辱。他脑海中闪过苏妲那怨毒的脸,闪过现代社会的繁华,闪过第一世老太监刘永的卑微……

“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强烈的意志支撑着他,没有昏厥过去。他甚至凭借强大的精神力量,开始默默运转那套粗浅的呼吸法,试图分散注意力,引导那丝微弱的内息护住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剧痛才逐渐被麻木取代。模糊中,他感觉到伤口被撒上药粉,用烧红的烙铁烫焦止血——这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焦糊味。

当他再次被摇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挪到了一张简陋的板铺上,身处一个挤满了十几个同样刚被净身、面色惨白、呻吟不止的少年的通铺房间里。赵忠红着眼圈守在他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据说能消炎止痛的汤药。

“墨儿……疼吗?喝点药……” 赵忠的声音带着哭腔。

秦墨虚弱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赵忠小心地喂他喝了药,又替他掖好被角,低声道:“熬过去……熬过这几天就好了……赵叔公打点过了,等你养好伤,就分去永巷那边当差,活不重……我也在那边,能照应你……”

秦墨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这泪水,有身体的剧痛,有对再次成为太监的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达成的复杂情绪。他终于,以“秦墨”这个合情合理的身份,重新扎根于这座深宫之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伤口愈合和适应新身份的时间。秦墨凭借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那丝内息的微弱辅助,恢复得比其他人快很多。他沉默寡言,表现得乖巧听话,对赵忠和其他管事的太监都十分恭敬。

他正式领到了小太监的灰色服饰,学会了基本的宫廷礼仪,也被分配了洒扫庭院的简单工作。他的名字“秦墨”,被登记在册,成为了汉宫内数以千计的低等太监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白天,他和其他小太监一样,做着枯燥重复的工作,低着头,不敢多看,不敢多言。晚上,则回到拥挤腥臭的下等太监通铺,听着其他小太监因想家或伤口疼痛而发出的哭泣和梦呓。

他像一个最标准的、刚入宫的小太监,卑微、惶恐、努力适应。但无人知晓,在这副八岁孩童的皮囊下,隐藏着一个历经两世、智慧深沉如海的老灵魂。更无人知晓,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在所有人都熟睡后,于黑暗中悄然盘坐,引导着丹田内那缕日益壮大的气息,沿着无人知晓的轨迹,缓缓运行。

屈辱的刀圭之痛,斩断的是身体的根源,却斩不断他追求长生与力量的决绝之心。汉宫的第二世,在血与泪中,正式开启了它的篇章。秦墨如同一条潜入深潭的幼龙,收敛了所有锋芒,等待着风云际会,潜龙出渊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