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画架旁的假象(1/2)

夏日的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梧桐叶筛过,在别墅修剪齐整的草坪上洒下跳跃的金斑。墨涵坐在老槐树的浓荫下,面前的榉木画架架着半幅未完成的油画,调色板上的钴蓝、钛白与淡赭石被指尖揉开,晕出天空被云层压暗的灰蒙色泽。他握着画笔的手很稳,笔尖在画布上轻扫,勾勒出庭院角落那片白色蔷薇的轮廓,沙沙的笔触声混着蝉鸣,成了这片静谧空间里唯一的“安分”旋律。

没人知道,他握着画笔的指节正借着调色的动作轻轻发力——笔杆是他特意磨过的,尾端藏着一枚细小的石墨条,此刻正随着手腕转动,在画架侧面的木纹里刻下极小的符号:东侧保安的换班时间比上周推迟了五分钟,西墙的铁丝网新换了一段,反光处能看到焊点的位置。这些信息,都是他借着低头调颜料、抬头瞄画布的间隙,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的,三年来,画画早已成了他观察安保、记录信息的最佳掩护。

五米外的白色凉亭下,李佑铭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着冷光,密密麻麻的财报数据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他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清脆的声响刻意放轻,却还是会不自觉地顿住——目光总会越过屏幕顶端,落在那个作画的身影上。这三年,墨涵变了太多,从最初攥着衣角发抖却敢直视他的倔强,到如今连回头都懒得的平静,这种“驯服”曾让他无比满意,可此刻看着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心底却总浮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墨涵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棉麻衬衫,及肩的黑发用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卷到颈侧,随着他倾身调颜料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的侧脸埋在树影里,长睫垂落如蝶翼,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只有握着画笔的手始终稳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画布上的蔷薇。李佑铭吸了口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眼神——他总觉得这平静像层薄冰,冰下藏着他看不透的汹涌。

“画得不错。”他终于合上电脑,起身走过去,声音因为盯着屏幕太久而带着一丝低哑。脚步踩在草坪上的轻响很轻,却还是被墨涵捕捉到了——他笔尖的动作顿了0.5秒,借着蘸取钛白的动作,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凉亭旁的监控摄像头,确认镜头正对着草坪中央,才继续在画布上点缀蔷薇花瓣,仿佛身边只是掠过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李佑铭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他走到画架旁三米处停下,倚着树干再次点燃烟,目光落在画布上:“色彩太灰了。”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蔷薇花丛,那里的白色花瓣被阳光晒得透亮,边缘泛着淡淡的粉,“我让人新换的品种,花瓣厚,颜色正,你画得像蒙了层雾。”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执拗,像是在纠正一个不符合他预期的“错误”——他给了墨涵阳光、草坪、盛放的蔷薇,墨涵就该“看到”这份鲜艳。

墨涵终于停下画笔。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片被精心浇灌的蔷薇,花瓣上的水珠折射着阳光,却在他眼里成了被囚禁的枷锁。他转回头,将画笔在调色盘的钛白格子里轻轻碾了碾,声音平静无波:“我看到的,就是这个颜色。”不是赌气,不是反抗,只是陈述一个他眼中的“事实”——被高墙困住的世界,再鲜艳的花,也会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

李佑铭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画布,指尖几乎要碰到画框:“我帮你改。”他想把那层灰色盖掉,想让墨涵的画里也出现他想要的“明亮”,就像他想让墨涵的世界里只有他给的一切。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画笔笔杆时,墨涵的手腕微不可查地向后缩了一寸,画笔的笔尖恰好避开了他的触碰,落在画布的空白处,留下一个极小的白点。

这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却让李佑铭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三年了,他以为墨涵早已习惯了这座别墅的“安稳”,以为那场地下室的教训足以磨平所有棱角,可这一寸的退缩,像根细针,刺破了他自欺欺人的“驯服”假象。他盯着墨涵低垂的眼睫,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要发作的怒火,在看到墨涵紧抿却不颤抖的唇时,又硬生生压了回去——这不是三年前那个会哭着反抗的少年了,现在的墨涵,平静得像潭深不见底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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