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嫡子降生(2/2)

王嬷嬷忙抱着孩子迎上去。贾母接过襁褓,动作熟练地掀开一角,仔细端详。这一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好个壮实的孩子!这哭声我在荣庆堂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她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那孩子竟在睡梦中咧了咧嘴,像是在笑。

贾母心都要化了,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一路走进正房。她先走到邢悦床前,看着儿媳苍白却安然的脸色,语气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和蔼:“老大媳妇,你辛苦了。给咱们家添了嫡孙,是大功臣。”

邢悦想撑起身行礼,贾母忙按住她:“躺着,别动。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她转头对王夫人道,“老二媳妇,老大媳妇月子里的用度,一概从我的份例里出。要最好的补品、最细软的料子、最妥帖的人伺候,不许有半点怠慢。”

王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应道:“母亲放心,媳妇省得。”她的目光扫过贾母怀中的襁褓,又掠过床上虚弱却掩不住满足的邢悦,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时,得到消息的邢岫烟、邢娇姐妹也赶来了。她们不敢惊动老太太,只悄悄站在门边。邢娇踮着脚往里看,小声道:“姐姐,大姐姐生了个小外甥呢!”

邢岫烟轻轻“嗯”了一声,眼中满是欢喜。她看着被众人围着的邢悦,想起这位堂姐刚嫁入贾府时的局促不安,再看看如今——生了嫡子,得了老太太青眼,夫君疼爱,长子孝顺......当真是苦尽甘来了。

贾母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孩子的名字,老大可想好了?”

贾赦拱手道:“正要请母亲示下。”

贾母沉吟片刻,缓缓道:“咱们贾家这一辈,从玉字。琏儿名琏,是玉器之意。这个孩子......”她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婴儿,目光慈爱,“就叫琮吧。琮乃祭祀之礼器,方正有节,温润端方。寓意这孩子将来知礼守节,品行端方,能承家业。”

贾琮。贾赦在心里默念两遍,越念越觉得好,点头道:“母亲取的好。方正有节,温润端方——正是咱们对孩子的期望。就叫贾琮。”

邢悦也轻声重复:“琮儿......琏儿,琮儿,都是好名字。”她看向贾琏,柔声问,“琏儿喜欢弟弟的名字吗?”

贾琏用力点头,一脸郑重:“喜欢!琮弟,我是你琏哥哥!”他又凑到贾母身边,眼巴巴地问,“老祖宗,琏儿能抱抱弟弟吗?”

众人都笑了。贾母小心地将孩子递到贾琏怀里,教他如何托住头颈。贾琏抱着那软软的一团,紧张得小脸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可眼里却闪着新奇又欢喜的光。

三日后,洗三礼。

按规矩,洗三礼本该在产房外间办,但因贾母重视,特意吩咐在荣庆堂的偏厅举行。厅内早已布置妥当,正中设着香案,供奉着送子娘娘、催生娘娘等十三位神只。香案前放着一个崭新的紫铜大盆,盆里装着用槐枝、艾叶熬过的温热香汤。

宾客陆续到来。除了贾母、王夫人,还有几位与贾家交好的老亲,以及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媳妇们。邢岫烟、邢娇姐妹也来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却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吉时到,王嬷嬷抱着穿戴一新的贾琮出来。小家伙今日格外精神,穿着大红绣金鲤鱼的襁褓,戴着一顶小小的虎头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不哭不闹。

洗三仪式由王嬷嬷主持。她先抱着孩子拜了神,然后解开襁褓,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入铜盆中。温热的水包裹住小小的身体,贾琮先是愣了愣,随即舒服地眯起了眼,甚至还踢蹬了几下小脚丫,溅起几点水花。

“哟,小少爷喜欢水呢!”王嬷嬷笑道,开始用软布轻轻擦洗。

一边洗,一边念着吉祥话:“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每念一句,围观的亲友们就往盆里添一样东西。有添金银锞子的,有添桂圆红枣的,有添栗子花生的。贾母亲手添了一对小巧的金镯子,王夫人添了一支白玉长命锁。铜盆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水都快溢出来了。

最后,王嬷嬷将孩子抱出,用柔软的细棉布擦干,重新穿戴整齐。整个过程中,贾琮不仅没哭,反而时不时咧嘴笑,露出粉嫩的牙床,把一众女眷看得心都化了。

“这孩子,真是个有福的。”一位老亲夫人笑道,“洗三不哭反笑,将来定是顺遂无忧的命。”

贾母抱着孙子,越看越爱,对身旁的邢悦道:“悦儿,这孩子像你,性子好,爱笑。”她顿了顿,想起什么,又道,“说来也奇,你怀着他时,就爱吃那些仙果。庄子上送来的草莓、蜜瓜、葡萄,你是一样不落。如今看来,那些果子果然养人——你身子养得好,孩子也养得这般壮实灵秀。”

这话一出,厅里众人都附和起来。

“可不是么!大太太孕期气色那样好,定是仙果的功劳!”

“小少爷这般白胖康健,哭声都格外响亮,定然是仙果养出来的!”

“大太太真是个有福的,连带着咱们府里都沾了福气......”

议论声纷纷,邢悦垂眸微笑,并不言语。她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传遍全府——大太太孕期常食仙果,故小少爷才如此健康灵秀。这“福气”的人设,算是彻底焊死在她身上了。

王夫人坐在贾母下首,手里捻着佛珠,脸上挂着合宜的笑容。可那佛珠捻动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些许。她听着满厅对邢悦的夸赞,看着贾母怀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再想起自己当年生贾珠时受的苦,生的儿子虽聪慧却自幼体弱......心中那滋味,复杂难言。

洗三礼毕,贾母将孩子交给奶嬷嬷,对邢悦温言道:“你好生养着,琮儿满月时,咱们再好好热闹一场。”她又吩咐鸳鸯,“把我库房里那尊白玉送子观音,还有那套赤金镶宝的头面,都送到大太太屋里去。”

赏赐又厚了一层。

回到东院,邢悦靠在床头,看着摇篮里安睡的贾琮,心中一片安宁。秋桐在一旁轻声道:“太太,如今您可是府里最有福气的人了。老太太那样看重您,老爷那样疼您,琏哥儿懂事,琮哥儿康健......”

邢悦轻轻摇着摇篮,没有说话。

福气么?或许吧。

但这福气,是她一日日经营出来的,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苦战消消乐换来的,是贾赦一次次闯关开箱攒出来的,是她用看似笨拙实则精心的手段护住的。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儿子柔软的脸颊。

贾琮在睡梦中动了动,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

窗外,腊月的阳光透过窗纸,洒下一室暖黄。年关将至,这个家,终于真正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