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嫡子降生(1/2)

腊月廿三,小年。荣国府里已有了年节前特有的忙碌与喜庆,下人们忙着洒扫庭院、备办年货,各房檐下也开始挂起红灯笼。然而东院正房内,却弥漫着一股与年节气氛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息。

邢悦躺在重新布置过的产房里,身下垫着厚厚的干净褥子,额上覆着汗湿的帕子。她的脸色苍白,嘴唇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齿印,双手死死攥着床边垂下的锦带。阵痛从昨夜子时开始,一波紧似一波,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产婆是京城最有经验的王嬷嬷,此刻正跪在床尾,沉稳的声音里带着鼓励:“太太再使把劲,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秋桐和几个得力的丫鬟守在一旁,递热水、拧帕子、喂参汤,个个神色凝重。王善保家的守在门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求菩萨保佑主子平安。

外间,贾赦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不停地来回踱步。他身上那件墨绿色直裰的衣襟敞开着,头发也散乱了几缕,全然没了平日的讲究。从昨夜听到动静到现在,他没合过眼,没进一粒米,连晨起雷打不动的拳法都忘了练。每次产房里传出压抑的痛呼声,他的脚步就猛地一顿,心也跟着狠狠揪紧。

“老爷,您坐下歇歇吧,喝口茶。”林之孝端来新沏的茶,小心翼翼地说。

贾赦摆摆手,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他想起邢悦怀孕这八个多月——自打服了【玲珑丹】确诊有孕后,她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胃口好得出奇,尤其爱吃庄子上源源不断送来的那些仙果。草莓刚下来时,她每日必要吃一小碟;蜜瓜熟了,她隔三差五就要切半个;等到水晶葡萄长成,她常常坐在廊下,就着午后的阳光,一颗接一颗地吃,眉眼间都是满足。

她整个人养得丰润了许多,脸颊红润,肌肤莹泽,连太医每月请平安脉时都说:“大太太胎象极稳,小少爷养得极好,定是个康健壮实的。”

可再康健壮实,到了生产这关,该受的苦一分也少不了。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贾赦的脚步猛地停住,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林之孝慌忙拦住:“老爷!产房污秽,您可不能进去!”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日头渐渐爬高。腊月清冷的阳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产房里传来王嬷嬷欣喜的高喊:“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少爷!”

紧接着,是一声响亮得惊人的啼哭——“哇啊——!”

那哭声洪亮有力,带着新生命的蓬勃朝气,穿透门板,直直撞进贾赦耳中。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半晌没有反应。直到那哭声持续不断,一声比一声响亮,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眼眶骤然红了。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嬷嬷抱着一个用大红锦缎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走出来,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太太生了位小少爷,六斤八两,母子平安!”

贾赦几乎是扑过去的,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襁褓。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里头是个红扑扑的婴儿,正闭着眼,张大嘴用力哭着,声音震天响。小脸圆润饱满,头发乌黑浓密,虽然还皱着,却能看出五官端正秀气,尤其是那个高挺的小鼻子,简直和贾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他的儿子。他和悦儿的嫡子。他们盼了这么久的孩子。

“好......好......”贾赦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抱着孩子,像是抱着稀世珍宝,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他抬头看向产房,里头传来邢悦虚弱的呻吟,心又提了起来,“太太呢?太太如何?”

“太太好着呢!”秋桐从里头快步出来,脸上带着泪痕,却是欢喜的泪,“就是累极了,这会儿正歇着。王嬷嬷说,太太生产顺当,没受什么大罪,养几日就好了。”

贾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将孩子小心交还给王嬷嬷,顾不得什么“污秽不污秽”的规矩,大步走进了产房。

屋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药味,丫鬟们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邢悦躺在重新换过的干净被褥里,盖着厚实的锦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头发汗湿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了血色。可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看见贾赦进来,唇角努力地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老爷......”声音细若蚊蚋,气若游丝。

贾赦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掌心里全是汗。“辛苦你了。”他哑声道,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翻来覆去,最后只化作这最朴素的三个字。

邢悦摇摇头,眼中泛起水光,却是因为欢喜:“孩子......孩子好吗?”

“好,好得很。”贾赦忙道,“哭声震天,中气足得很。头发黑,脸圆,鼻子像我,嘴巴像你。”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像是要把孩子的模样细细描绘给她听。

邢悦笑了,那笑容虚弱,却透着深深的满足。她闭上眼,喃喃道:“那就好......琏儿该高兴了......”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贾琏脆生生的嗓音,由远及近,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父亲!母亲!琏儿可以进来了吗?”

贾赦和邢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贾赦扬声道:“进来吧。”

门帘被一把掀开,贾琏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后头奶嬷嬷追都追不上。他已经七岁了,长得快,个头蹿高了不少,穿着宝蓝色绣福字的小棉袍,头上戴着虎头帽,小脸因为跑得急而红扑扑的。他先扑到贾赦腿边,仰着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急切:“父亲,弟弟呢?琏儿要看弟弟!”

“小声些,母亲累了。”贾赦摸摸他的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牵着他的小手走到床边。

邢悦已经打起精神,对儿子露出温柔的笑容:“琏儿来了。”

贾琏却顾不上多看母亲,目光全被王嬷嬷怀里那个大红色襁褓吸引了。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王嬷嬷会意,蹲下身,将襁褓放低些让他看个仔细。

襁褓里的婴儿已经不哭了,正闭着眼睡觉。小脸红扑扑的,嘴唇无意识地咂巴着,像是在梦里吃着什么好东西。一只小手从襁褓里挣出来一点,握成小小的拳头,放在脸颊边,那模样可爱极了。

贾琏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颤了颤,想碰碰弟弟的小脸,又不敢真碰上去,最后只轻轻摸了摸襁褓光滑的缎面边角,小声道:“弟弟好小......”

“琏儿刚出生时,也是这么小。”邢悦柔声道,想起贾琏刚被接回身边时那怯生生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

贾琏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认真:“母亲,弟弟叫什么名字?”

这话把屋里的人都问住了。贾赦和邢悦对视一眼,贾赦沉吟道:“为父得好好想想......这是咱们的嫡子,名字不能马虎。”

正说着,外头传来丫鬟略显急促的通报:“老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贾母已经扶着鸳鸯的手进了院子。老人家今日穿着一身赭石色万福纹缎面袄子,外头披着灰鼠皮斗篷,脚步比平日快了许多,显然是得了消息就匆匆赶来的。后头跟着王夫人,以及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媳妇,一群人浩浩荡荡。

“我的重孙儿呢?”贾母一进院门就扬声问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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