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绝境微光（2/2）

“你们的航海日志上，提到在吕宋附近与一支不明船队相遇，是怎么回事？”萧景珩举起那本缴获的日志，厉声问道。日志最后一页，潦草地记录着与几艘“疑似日本关船”的擦肩而过，时间就在他们出发前来新大陆前不久。

阿尔梅达一愣，似乎没想到萧景珩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道：“是……是在北吕宋外海遇到过几艘倭船，形迹可疑，但未发生冲突……澳门方面曾提醒，近期可能有倭寇或……或其他势力在附近海域活动，需加小心。”

倭船？其他势力？萧景珩与沈清辞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局势比想象的更复杂！除了葡萄牙人，可能还有倭寇或其他欧洲势力在觊觎这片海域！

审讯持续到深夜，阿尔梅达在压力下又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些细节，虽不完整，但拼凑出的图景已足够触目惊心：京中三皇子党羽通过东南豪商与澳门葡萄牙人勾结，企图借刀杀人，摧毁新陆营，并可能以此为新筹码，在权力斗争中对抗新帝。而这片新大陆周边，俨然已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新棋盘！

回到指挥所密室，烛火摇曳。萧景珩与沈清辞面色凝重至极。

“内外交困，强敌环伺。”萧景珩声音沙哑，“葡萄牙人只是第一波试探，后续必有更大规模的进攻。倭寇或其他西番势力也可能趁火打劫。而我们……弹药有限，补给断绝，孤立无援。”

“世子爷，”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然，“此地已成死地，死守唯有坐以待毙。我们必须主动破局！”

“如何破局？”萧景珩看向她。

“唯有行险一搏！”沈清辞指着海图，“第一，利用缴获的葡舰和俘虏，伪装成受损商船，派一支精干小队，由张参将率领，押解阿尔梅达等关键俘虏，冒险返回大明！不必去京城，直驶威远镖局控制的东南隐秘港口，将人证、物证（信件、日志）交由林总镖头，由其设法上达天听！唯有将三皇子通敌卖国之铁证摆在御前，方能扭转乾坤！”

萧景珩眼中精光暴涨：“此计大险！但确是唯一生机！继续！”

“第二，”沈清辞指尖划过海图，落在那片曾发现西班牙沉船和奇异作物的群岛（指中美洲或南美洲北岸），“新陆营主力，不能在此坐等围攻。当趁敌人尚未合围，果断放弃现有营寨，利用缴获的葡舰与现有船只，携带所有重要物资、种子、样本、图纸，向东南方向转移！沿此前发现的那条航线，寻找更大、更隐蔽、资源更丰富的落脚点，暂避锋芒，积蓄力量！同时，加强与高山部落的盟约，可邀其部分勇士随行，既为向导，亦为人质，确保同盟稳固。”

“放弃营寨，远遁东南……”萧景珩凝视着海图，心中剧烈挣扎。放弃这辛苦建立的据点，如同断腕之痛。但沈清辞的分析没错，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唯有主动出击，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沈清辞轻声道，“葡军受挫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下一波攻击随时会来。必须在敌人完成合围前，跳出去！”

萧景珩沉默良久，猛地抬头，眼中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好！就依你之计！行此险棋！”

他立刻召来张诚等核心将领，宣布了这石破天惊的决定。众将初闻皆惊，但细思之下，亦知这是唯一出路，纷纷慨然领命。

接下来的几日，新陆营如同上紧的发条，秘密而高效地运转起来。重要物资被打包装船；缴获的葡舰被简单修复，升起伪装旗帜；张诚精心挑选了五十名绝对忠诚、水性精熟的老兵，准备执行九死一生的送信任务；萧景珩则亲自前往高山部落，与“雄鹰”大首领密谈，陈述利害，最终说服大首领派出百名精锐勇士随军行动，并承诺将来必厚报其部。

临行前夜，萧景珩与沈清辞并肩立于即将启航的“星槎”号船头，望着在夜色中渐渐模糊的营寨轮廓。这里曾是他们梦想起航的地方，如今却要被迫放弃。

“清辞，怕吗？”萧景珩握紧她的手。

“与世子爷同行，何惧之有？”沈清辞依偎着他，望着东南方未知的黑暗，“只要人在，希望就在。这新大陆广袤无垠，总有我等立足之地。”

黎明时分，薄雾弥漫。两支船队悄然驶离海湾。一支由张诚率领，押解着俘虏阿尔梅达和几名葡军士官，乘坐修复的葡舰和一艘明军快船，升起破旧的商船旗帜，向着西北方向，踏上了危机四伏的归途。另一支，则由萧景珩与沈清辞亲自统领，包括“星槎”号、“补给”号、缴获的另一艘稍小的葡舰以及几艘满载物资的辅助船只，在百名高山部落勇士的独木舟护卫下，扬帆向南，驶向更加深邃未知的海洋。

故土已远，前路茫茫。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大明国运，也是他们自身的生死。绝境之中，唯有一点微光，指引着他们向命运深处，破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