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听雪之谋（2/2）

苏清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思路：“陛下的意思是……”

“北漠国师既然想打开潘多拉魔盒，那我们就帮他打开——但开的方式、开的地点、开的后果，要由我们来掌控。”萧景琰的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不是想要本源之力吗？不是想制造混乱吗？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他倾尽全力、暴露所有底牌的‘机会’。”

陈擎苍皱起眉头：“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万一失控……”

“所以需要精密的谋划。”萧景琰看向苏清羽，“慧嫔，你与‘炎烬’有过交流，对上古封印体系最为了解。朕需要你判断：如果我们主动在北冥制造一次‘可控’的能量失衡，诱使北漠国师认为时机成熟，让他将主力投入其中，然后……我们能否在关键时刻逆转局面，既消灭北漠精锐，又借此机会加固封印，甚至解决恶念苏醒的危机？”

这个问题，让苏清羽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简单的军事策略，而是一场涉及能量体系、上古秘法、人心算计的多维博弈。风险极高，但若成功，收益也极大——一举解决北漠威胁和北冥危机，为大雍赢得至少十年的战略发展期。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北冥之行的所有细节、从“炎烬”处获得的知识、以及对北漠国师心理的揣测，全部纳入分析框架。

片刻后，她抬起眼，迎上萧景琰的目光：“理论上有可行性，但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说。”

“第一，我们需要一件足以以假乱真的‘钥匙’或‘信物’，让北漠国师相信我们找到了打开封印的正确方法。第二，我们需要在封印体系的关键节点提前布局，确保能在关键时刻夺取控制权。第三……”她顿了顿，“我们需要有人能深入北漠圣地‘往生泉’，找到国师手中真正的钥匙，以及可能存在的、关于‘缠丝’解药的线索。”

前两个条件虽然困难，但集合大雍举国之力，未必不能做到。但第三个条件……

“往生泉是北漠圣地的核心禁地，守卫森严，外人从未踏足。”陈擎苍道，“派细作潜入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萧景琰却看向苏清羽：“你有办法，是吗？”

苏清羽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确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利用她体内那融合了“炎烬”本源之力的“混沌”能量。这种能量既然能与上古封印产生共鸣，或许也能与北漠圣地中、可能源自同源的能量产生感应。

但这意味着，她必须亲自去。

“臣妾……”她刚开口，观雪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影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

萧景琰眉头微皱：“进来。”

影七推门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的奏报，火漆上是左丞相的印鉴：“陛下，左丞相急报：三日前，贵妃娘娘在宫中突发急病，太医诊断疑似中毒。经查，贵妃宫中一名宫女涉嫌下毒，该宫女已招供，指使之人是……”

他的声音顿住，目光快速扫过苏清羽。

萧景琰接过密报，拆开快速浏览。随着阅读，他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苏清羽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萧景琰放下密报，抬眼看向她，声音听不出情绪：“那名宫女招供，指使她下毒谋害贵妃的，是你在宫中时的心腹宫女——揽月。而揽月，据说是受你离宫前的密令行事。”

观雪堂内，空气骤然凝固。

陈擎苍猛地站起：“这绝不可能！慧嫔娘娘当时已秘密离京前往北冥，怎会下令毒害贵妃？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苏清羽却异常平静。她看着萧景琰，缓缓道：“陛下相信吗？”

萧景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密报递给她：“你自己看。”

苏清羽接过密报。上面详细记载了事发经过：贵妃三日前饮用了掺有“梦魇散”的参汤，昏迷不醒；涉事宫女被擒后，在慎刑司拷问下供出揽月；侍卫在揽月房中搜出了“梦魇散”残余和一封字迹模仿苏清羽的密信；揽月本人……在审讯过程中撞墙自尽，留下血书“娘娘，奴婢辜负了您”。

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俱全，甚至还有“畏罪自杀”的结局。

完美得像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陛下，”苏清羽放下密报，声音清晰，“臣妾离宫前，确实交代揽月留意宫中动向，但绝无下毒之令。这封密信的字迹虽模仿得极像，但有一个细节——臣妾习惯在‘羽’字的最后一笔上挑，而这份信上没有。这是笔迹鉴定中的‘特征点缺失’，是模仿者常犯的错误。”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揽月之死……臣妾了解她。若真是她下毒，她绝不会留下血书承认，因为那会牵连到我。她只会一言不发，把所有罪责扛下。这血书，恰恰证明她是被灭口，临死前被迫写下这些话。”

逻辑清晰，反驳有力。

萧景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但表情依旧严肃：“但眼下，证据对你极其不利。贵妃昏迷，左丞相已联合十余位朝臣上奏，要求严查此事。太后也被惊动，传旨让朕即刻回京处理。”

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一体两面。贵妃中毒，表面上是后宫争斗，实则是朝堂权力博弈的延伸。左丞相一系显然想借此机会，打击因北冥之功而声望大涨的苏清羽，甚至牵连到皇帝本人。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苏清羽问。

萧景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山积雪：“朕三日后回京。你与靖北侯，随朕同行。”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人：“但在回京之前，北漠之事，必须有定论。方才所议的谋划，朕准了。细节，朕会命枢密院与皇城司协同制定。慧嫔，”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羽身上：“你需要做的，是尽快恢复，准备参与这场博弈。至于宫中之事……”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朕既说过要为你铺就此局，便不会让这些小伎俩乱了棋枰。回京后，朕自有安排。”

话虽如此，但苏清羽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后宫风波，已经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凶险。北漠的阴谋、北冥的危机、朝堂的争斗、后宫的暗箭……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而她，正站在这张网的中心。

离开观雪堂时，秋日的阳光正盛，照在雪山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苏清羽眯起眼，看向远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这风，已经吹进了听雪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