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听雪之谋(1/2)

北境行宫“听雪轩”坐落在雪山环抱的谷地中,青瓦白墙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廊桥连接着各处亭台。时值深秋,庭院中的红枫与远处的雪峰相映成趣,恍若世外之境。然而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这片宁静之下,涌动着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暗流。

苏清羽在听雪轩的西暖阁已经休养了三日。

皇家御医的精心调理,加上她体内“混沌”能量顽强的自我修复能力,让她表面的伤势恢复了大半。但经脉深处因强行切割恶念污染带来的损伤,以及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仍需时日调养。

这三天里,她并没有闲着。

每日清晨服药后,她便会在暖阁中整理北冥之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将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晦涩难明的上古秘辛、北漠王庭的阴谋,以及“炎烬”传递的警告,分门别类地梳理成清晰的脉络。这是她作为现代hr总监的习惯——再复杂的信息,也要结构化处理,才能为决策者提供最有价值的参考。

陈擎苍住在东厢,伤势比她更重。北漠狼头刺青首领的审讯工作主要由影七负责,每日会将整理好的口供送来。那些零碎的信息,与苏清羽从“炎烬”处获得的情报相互印证,逐渐拼凑出北漠国师的全盘计划。

第三日傍晚,侍女送来晚膳时,轻声禀报:“娘娘,赵将军传话,陛下已抵达行宫,明日辰时三刻,在‘观雪堂’召见娘娘与靖北侯。”

终于来了。

苏清羽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眼神沉静。这场汇报,将决定大雍对北漠的态度,决定应对北冥危机的策略,也决定她今后在这盘棋局中的位置。

次日辰时,秋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在雪山上,泛起金色的光晕。

苏清羽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宫装,外罩银狐裘披风,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簪。镜中的女子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经历生死淬炼后,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从容。

在侍女的引领下,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观雪堂。

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精舍,三面开窗,正对着雪山主峰。堂内陈设简洁雅致,紫檀木长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和几卷摊开的奏折,香炉中袅袅升起龙涎香的轻烟。

萧景琰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正望着远处的雪峰。他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了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束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三个月未见,这位年轻的帝王似乎清减了些,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昔,只是此刻看向苏清羽时,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臣妾参见陛下。”苏清羽依礼下拜。

“靖北侯陈擎苍,参见陛下。”几乎同时,从另一侧廊道走来的陈擎苍也躬身行礼。他的伤势未愈,动作略显迟缓,但气色比三日前好了许多。

“免礼。”萧景琰的声音平稳,“赐座。上茶。”

宫人悄无声息地搬来锦凳,奉上热茶,然后躬身退出,轻轻掩上了门。观雪堂内只剩下君臣三人。

短暂的沉默后,萧景琰的目光落在苏清羽脸上:“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谢陛下关心。”苏清羽回答。

“靖北侯呢?”

“皮肉之伤,养些时日便好。”陈擎苍道,顿了顿,又补充,“此次北冥之行,若非慧嫔娘娘多次力挽狂澜,臣等恐已葬身绝地。”

萧景琰微微颔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而是直入主题:“将你们在北冥所见,一一道来。不必修饰,朕要听最真实的情况。”

苏清羽与陈擎苍对视一眼,由苏清羽主述,陈擎苍从旁补充。

从进入“哭泣峡谷”遭遇冰原狼,到发现北漠雪狼卫尸体;从冰殿中的神秘平台与冰霜巨猿,到被迫进入炎狱;从黑色岛屿上的祭坛与北漠仪式,到“炎烬”的警告与“狭间之地”的危机;最后是归途中的恶念侵蚀、“蚀心魔影”的追击、隘口崩塌的惊险,以及影卫的接应……

苏清羽的叙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她不仅描述了经历,更分析了她观察到的能量变化规律、北漠行动的逻辑漏洞、以及上古封印体系可能存在的薄弱环节。当讲到她与“炎烬”的意念交流、主动调和冰火能量、以及最后冒险切割恶念污染时,萧景琰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眼神越发深沉。

陈擎苍的补充则集中在战斗细节、北漠人的战术特点、以及他对北冥环境恶化的直观感受上。

整个汇报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期间萧景琰偶尔提问,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对能量体系、上古秘辛乃至北漠国情都有相当的了解。

当苏清羽说到“炎烬”关于北冥核心恶念即将苏醒、冰封可能席卷人间的警告时,萧景琰终于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窗外,雪山静默。

“也就是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内响起,“北漠国师所谓的‘打开本源之力’,实则是试图打破上古封印,利用两股极端力量制造混乱。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或者说不在乎,这样做会释放出足以毁灭北境乃至更广区域的恶念。”

“正是如此。”苏清羽道,“从俘虏的口供看,北漠普通执行者只知道要‘获取力量’,对后果一无所知。但那位国师……”她停顿了一下,“臣妾怀疑,他可能知道部分真相,却依然选择这么做。要么是他有控制或利用恶念的方法,要么……”

“要么他根本不在意北漠百姓的死活,只想趁乱达成某个更大的目的。”萧景琰接过话头,转身看向她,“你觉得是哪一种?”

苏清羽沉吟片刻:“从北漠近年来国内动向看,国师一系势力急剧膨胀,甚至压过了王庭传统贵族。如果恶念爆发首先侵蚀北漠草原,受损最重的是贵族领地和牧民,国师麾下的精锐却可以提前撤离或躲避。这符合权力斗争的逻辑。”

“借天灾清洗政敌。”萧景琰冷笑一声,“倒是好算计。可惜,他算漏了两点。”

“请陛下明示。”

“第一,他算漏了你会进入北冥,不仅看破了他的计划,还与‘炎烬’建立了联系。”萧景琰的目光落在苏清羽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第二,他算漏了朕——不会让这场火,只烧在北漠。”

苏清羽心中一震。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瞬间明白了。

萧景琰走回案前,从一叠奏折中抽出几份,递给苏清羽和陈擎苍:“你们看看这个。”

苏清羽接过奏折。第一份是边境军报,提到近一个月来,北漠在边境的挑衅行为明显减少,甚至有几支常年骚扰的部落骑兵突然撤回草原深处。第二份是皇城司的密报,显示北漠王庭近期频繁举行祭祀活动,国师一系的巫师频繁出入圣地“往生泉”。第三份……是工部的急报,北方三州入秋以来气候异常,霜冻期比往年提前了半个月,已有部分州县上报冻伤冻死牲畜的情况。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信息,在与北冥之行的情报对照后,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关联性。

“北漠减少挑衅,是因为精锐力量被抽调到北冥执行任务。”陈擎苍沉声道,“祭祀活动频繁,可能是国师在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而北方气候异常……”他看向苏清羽。

“是北冥核心恶念外溢的早期影响。”苏清羽肯定地说,“虽然恶念主体尚未完全苏醒,但泄露的气息已经开始干扰天地能量平衡,导致寒气异常南侵。若放任不管,不出三年,北境将迎来千年不遇的极寒,民生凋敝,边军战力大损。届时若北漠再趁乱南下……”

后果不堪设想。

萧景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时间不多。”

他回到主位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案上,那是他做出重大决策时的习惯动作:“北漠国师的计划必须阻止,北冥的危机必须化解。但这两件事,不能分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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