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绣卷旁的“时光回响”(下)星光下的约定与续(2/2)

林女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颗流星恰好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光尾,像谁在天上绣了一笔金线。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低下头,继续绣那颗属于母亲的星星——用的是母亲最擅长的盘线绣,金线在绢布上绕出一朵小小的兰花,那是母亲的拿手好戏。“母亲总说,绣品里要藏点私心,比如把想念的人绣得离自己近一点。”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笑意,“你看,我把她绣在了一尘旁边,这样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在藤椅上聊诗了。”

绢布上,藤椅上的两个身影渐渐清晰。一尘穿着他常穿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是林女士特意绣的——他生前总爱这样,说自在;母亲则穿着那件蓝布衫,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父亲送她的定情物,林女士记得母亲总说“这镯子晃得慌,却戴着踏实”。此刻,他们的姿态是侧坐的,仿佛正听着什么,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烛火渐渐暗了下去,阿哲添了根新的蜡烛,火光重新亮起来,把客厅照得更暖了。墙角的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给这幅绣品伴奏。林女士的银针穿梭得更勤了,丝线在她指间流转,像一条看不见的河,连接着过去与现在。她开始绣孩子们的身影:穿红裙的小姑娘正追着一只蝴蝶,草帽男孩趴在草地上看蚂蚁,最小的奶娃娃被妈妈抱在怀里,小手抓着一朵向日葵花……每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笑,连眉眼间的稚气都被绣得活灵活现。

“还记得那个总爱问‘星星会掉下来吗’的小男孩吗?”林女士忽然说,针尖在绢布上扎出一个小星星,“我把他的文题绣在了天上,你看,星星旁边的小字——‘会呀,落在诗社的花田里,变成露珠呢’。”那行小字用的是银灰线,细得像蛛丝,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却藏着一尘当年的回答。

阿哲笑了,想起那个夏夜,小男孩仰着脸追问,一尘蹲下来,指着花田里的露珠说:“你看,这就是星星变的,怕你等急了,连夜赶来的。”那时的月光也像今夜这样,把一尘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夜渐渐深了,虫鸣变得稀疏,只有风还在轻轻吹着。林女士的绣品已近完工,整个诗社的院子在绢布上活了过来:向日葵的花盘朝着星光,薰衣草的香气仿佛能穿透布料漫出来,藤椅上的身影在低语,孩子们的笑声凝固在绢布上,连老槐树的叶子都绣得带着晃动的弧度。最后,她拿起银灰线,在夜空的角落绣了一行小字:“我们都在。”

放下银针的那一刻,林女士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跨越时光的约定。她轻轻抚摸着绢布,指尖能感受到丝线的温度,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思念,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都在这方寸之间有了归宿。

阿哲端来的薰衣草茶已经凉了,他却重新去厨房热了热,再端回来时,茶香更浓了。“明天,我去溪头镇小学问问,”他说,“他们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林女士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星光落在《春江图》上,落在新绣的素绢上,落在客厅的每个角落,也落在他们的心里。那些未完成的约定,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思念,仿佛都化作了诗色的光,温柔而坚定。

风又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薰衣草的香,轻轻拂过绣卷。绢布上的针脚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着什么——或许是一尘在说“这样真好”,或许是母亲在叹“线脚比我当年还匀”,又或许,是所有被绣进这幅作品里的人,在轻声说着“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夜色温柔,星光璀璨,诗社的烛光还在跳动。林女士和阿哲坐在绣架旁,看着这幅即将完成的绣品,心里都清楚,这份跨越时光的约定,会像诗社的向日葵一样,年复一年地盛开,照亮往后的岁岁年年,温暖每个带着遗憾却依旧热爱生活的人。而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暖与念,也会随着这幅绣品,传到更远的地方,在更多人的心里,开出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