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信笺里的“未寄时光(下)花前的“时光回信”(2/2)

她把信纸翻到背面,画了个小小的花盆,里面长着两株花,一株顶着金黄的花盘,一株缀着紫蓝的花穗,根在土里交缠,像两只紧握的手。画完,又在旁边写:“这是孩子们教我的,说这样画,就代表我们永远在一起。”

写完信,林女士把信纸折成纸船的形状——是一尘教她的折法,说“思念要像船,才能漂到想去的地方”。纸船的帆上,她用红笔点了个小小的太阳,像他总画的那样。她把纸船轻轻放在花盆旁,又把苏护士带来的病历摊开,压在纸船边缘,病历的最后一页,还留着一尘出院时的签名,字迹虽然轻,却笔笔认真,像在说“我尽力了”。

“我会把我们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她对着纸船轻声说,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让他们知道,有些爱会藏在时光里,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有些约定会在花里开花,哪怕等了很久很久。以后每年薰衣草开花时,我都会来这里读诗给你听,读孩子们写的,读我新写的,读那些你没来得及写的,就像你从未离开过。”

风掠过院子,带着刚抽芽的草木清香,吹动了纸船的边角,船帆上的小红点在灯影里轻轻晃动,像是一尘在点头回应。林女士蹲下来,指尖轻轻抚摸着薰衣草的幼苗,叶片上的绒毛蹭着指腹,痒丝丝的,像他当年刮胡子时,胡茬蹭过她脸颊的感觉。

“明年春天,我们的薰衣草一定会开花,”她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的温柔,像在和幼苗拉勾,“我会把它种满整个院子,沿着老槐树的根须种,顺着石桌的边缘种,让诗社里永远都有你喜欢的香味。等花开了,就采下来晒干,装在你留的那些玻璃罐里,放在每个孩子的树桌上,让他们写作业时,都能闻到‘我们的味道’。”

夜露渐渐重了,青瓷台灯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个漂浮的时光碎片。林女士把纸船和病历小心地收进个木盒里,盒子是用诗社旧木门的边角料做的,上面刻着朵向日葵,是阿哲亲手雕的,说“这样时光就不会走散了”。她把木盒埋在花盆旁边的土里,埋得不深,刚好能让雨水渗进去,“苏小姐说,你喜欢听雨声,这样你就能在雨里读我的信了。”

收拾好东西,林女士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裙摆上的泥土。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从西边的山坳里淌出来,落在花盆上,把幼苗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环住了花盆,也环住了这份迟来的和解。老槐树的枝桠在暮色里勾勒出疏朗的轮廓,像幅写意的画,画里藏着未说尽的话。

她转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了眼花盆。月光不知何时爬了上来,落在幼苗的叶片上,镀了层银辉,叶片轻轻晃了下,像在挥手。林女士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推开门,木门“吱呀”一声,像在说“晚安”。

屋里的壁炉里,火光正旺,烤着的橘子发出滋滋的响,甜香漫了满室。林女士坐在藤椅上,拿起一尘的诗稿,翻到《双生花》那页,轻声读了起来。窗外的风里,似乎有薰衣草的气息在浮动,混着壁炉里的橘香,像一尘在说“我在听呢”。

林女士知道,虽然他们错过了太多时光,错过了太多春暖花开,但这份藏在信笺和时光里的爱,会像薰衣草的种子一样,在诗社的院子里,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在每首未完的诗里,永远生长,永远温暖。就像那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幼苗,只要有阳光,有雨水,有牵挂,就一定会在明年春天,开出最温柔的花。

夜色渐浓,诗社的灯亮了很久,像颗落在巷口的星,照着花盆里的幼苗,照着土里的木盒,照着那些未寄的信,和永远不会消散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