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信笺里的“未寄时光(下)花前的“时光回信”(1/2)
暮色像浸了墨的宣纸,在天边慢慢晕开时,林女士抱着那叠信笺和病历,坐在院子里的薰衣草花盆旁。初冬的风带着清冽的草木气,卷过老槐树的枯枝,落在她的羊绒披肩上,像谁的手轻轻搭了下。花盆里的幼苗已经抽出了四片新叶,嫩绿的叶片在风中微微晃动,叶尖凝着颗透明的夜露,像在睁着眼睛,倾听她未说出口的心事。
石桌上放着盏青瓷台灯,是一尘当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灯柱上爬着手绘的藤蔓,点亮时,光晕透过磨砂玻璃,在地面投下细碎的花影。林女士把信纸铺平在膝盖上,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砚台里的墨是新研的,掺了点薰衣草精油,是她按照一尘笔记里的法子调的,说“写思念的信,墨里得带点香,这样字才会有温度”。
远处的巷口传来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甜香漫过院墙,混着院子里泥土的气息,像把记忆泡成了蜜。林女士想起去年冬天,一尘就是这样拎着袋糖炒栗子回来,栗子壳上还沾着焦黑的糖渣,他笑着剥开一颗,说“趁热吃,暖手”,自己却对着诗稿咳嗽,手背悄悄按在胸口。那时她只当是天气冷,现在才知道,那是化疗后的咳,疼得他直皱眉,却还是把最暖的栗子塞给她。
笔尖终于落在纸上,墨痕在灯下慢慢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一尘,我终于知道了你所有的隐瞒,也终于懂了你的牵挂。”
写这行字时,她的手微微发颤,墨滴在“懂了”两个字旁边洇出个小圈,像颗没忍住的泪。风掀起信纸的一角,她伸手按住,指尖触到纸页的微凉,忽然想起大学时的图书馆,他也是这样按住被风吹动的诗稿,说“别让风把字吹跑了,它们还没听完我们的故事”。
“你总说要等我回来,可你却没能等到我们的薰衣草开花;你总说要给我一个温暖的诗社,可你却没能看到满院的向日葵——今年溪头镇的向日葵结了好多籽,孩子们装了满满一罐,说要留着明年种在诗社门口,从巷口就能看见。”
她低头看着花盆里的幼苗,叶片上的夜露滚落下来,砸在泥土里,发出极轻的声响。像在替她回应那些未完成的约定。
“护士苏小姐说,你住院时总在笔记本上写我的名字,说要给我留些话。其实不用留的,你的画都在诗社的每个角落:在地下室书架第三层的盲文诗集里,在藤椅缝隙里卡着的银杏叶里,在孩子们画的每幅画里,在我每天喝的薰衣草茶里……我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墨在纸上积成个小小的点。林女士想起今早整理诗稿时,发现一尘在《冬夜》的末尾用红笔补了句:“炉火烧得旺,等你回来烤橘子”。那时他刚做完第一次化疗,字迹抖得厉害,却还是把“橘子”两个字描得圆圆的,像怕她看不见。
“你总说怕我担心,可你知道吗?比起不知道,我更怕的是没能陪你。苏小姐说你拖了半年才手术,说你化疗时吐得直不起腰还在写我的名字,说你床头摆着我的照片整夜整夜不睡……一尘,你这个傻子,你怎么能把所有的疼都自己扛?”
泪水终于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傻子”两个字,墨色变得浅淡,像被温柔地吻过。风从灯影里穿过去,带着墨香和薰衣草的气息,吹得幼苗的叶片沙沙响,像在替一尘说“不傻”。
“孩子们今天又来问我,‘陈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教我们写诗’。我告诉他们,陈老师变成了风,变成了阳光,变成了这株薰衣草,会一直陪着我们。他们就趴在花盆边,对着叶子说话,说今天背了新的诗,说周爷爷的茶煮得太浓,说巷口的流浪猫生了三只小猫——你看,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带着你的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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