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个“合伙人”(中)《晨露沾衣,共寻旧木桌》(2/2)
那书架是浅棕色的,木头纹理清晰,像流淌的小溪;三层隔板都很平整,没有裂缝,也没有虫蛀的痕迹;隔板边缘打磨得很光滑,不会硌手;只是边角有点磨损,却更显温润,像被很多人摸过的老朋友。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穿着碎花衬衫,坐在小马扎上缝布偶,布偶是小兔子的样子,眼睛是黑色的纽扣,很可爱。“阿姨,这书架怎么卖?”阿哲走过去问,声音很温柔,怕吓着阿姨。
“两百块,”阿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手里的针线没停,“这是老榆木的,结实得很,我儿子以前用来放书的,从小学用到大学,现在他搬新家,买了新书架,这旧的就拿来卖了。你看这书架,一点都没坏,放书刚好。”
阿哲又开始“砍价模式”,语气软乎乎的:“阿姨,我们是搞公益诗社的,买书架是给老人孩子放诗集的,没什么钱。您看这书架虽然好,但边角有点磨损,您便宜点,一百五十块行不行?我们以后肯定常来您这逛,要是有朋友想买旧家具,也推荐您这儿。”
阿姨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书架,放下手里的针线,拿起书架上的一块布,擦了擦隔板上的灰:“你们做公益的,阿姨支持你们。现在年轻人愿意帮老人孩子的不多了,你们能这么做,不容易。一百五十块就一百五十块,要是你们能帮我把这书架搬到车上,我还能帮你们一起送到巷尾,省得你们自己搬,怪沉的。”
两人赶紧答应,阿哲搬书架的一边,一尘搬另一边,书架比看起来沉很多,两人都使出了力气,才把书架搬到电动车旁。阿姨也帮忙扶着,怕书架倒了。搬完后,阿姨又从摊位上拿了块布,盖在书架上,怕路上沾灰:“这布给你们,盖在书架上,别把书架弄脏了。你们要是以后还需要什么旧家具,就来这儿找我,阿姨给你们便宜。”
两人跟阿姨说了谢谢,又逛了逛其他摊位,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旧台灯,放在院子里,晚上活动的时候能亮一点。逛了几个摊位,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旧就是太贵,最后只能放弃,想着以后再慢慢找。
逛到中午,太阳晒得有点热,两人都饿了,肚子“咕咕”叫。阿哲看了看周围,指着前面一家小饭馆:“咱们去那家吃吧,我上次来的时候吃过,他家的手擀面特别好吃,汤也鲜。”
两人走进小饭馆,饭馆不大,只有几张桌子,却很干净,桌布是白色的,叠得整整齐齐。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围裙,笑着问:“两位想吃点什么?我们家的手擀面最有名,有番茄鸡蛋的、炸酱的、牛肉面,都好吃。”
“两碗番茄鸡蛋手擀面,”阿哲说,“多放点菜,少放点盐,谢谢老板。”
老板答应着,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就端上来了。面条是老板现擀的,又粗又筋道,上面铺着番茄鸡蛋卤,番茄红红的,鸡蛋黄黄的,还撒了点葱花,香得让人直流口水。汤是番茄鸡蛋汤,熬得浓稠,喝一口,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阿哲吸溜着面条,脸上沾了点汤渍,用纸巾擦了擦,“淘到了桌椅和书架,还没超太多预算,下午东西送过来,咱们就能把诗社的架子搭起来了。以后老人孩子来,就有地方坐,有地方放书了。”
一尘喝了口汤,暖意从胃里散开,传遍全身:“是啊,以前我一个人想这些事,总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下手,现在跟你一起,觉得什么困难都能解决。好像只要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那当然,”阿哲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语气很笃定,“咱们是‘诗社合伙人’,以后有事一起扛,有困难一起解决,肯定能把诗社办得热热闹闹的。以后咱们的诗社里,会有老人读诗,孩子画画,还有很多人来帮忙,多好。”
吃完面条,两人付了钱,跟老板说了谢谢,才骑着电动车回老巷子。路上风有点大,吹得头发都乱了,阿哲特意放慢了速度,怕一尘坐不稳,还时不时回头问:“你冷不冷?要不要把我的外套给你?”
一尘笑着说:“不冷,你专心骑车,别回头,不安全。”
快到巷口时,阿哲忽然说:“对了,我下午得去趟编辑部,跟同事说说赞助的事。上次聊天,他们说有个做文化用品的企业想做公益宣传,咱们的诗社说不定能搭上线。要是能拉到赞助,咱们就能买更多的诗集和文具,还能给老人孩子准备点小礼物。你在家等着收桌椅和书架,要是送过来了,你先看着点,别让他们把桌子放错地方,咱们昨天收拾好的屋子,可别弄乱了。”
“你放心去吧,”一尘说,“我在家等着,保证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的,等你回来验收。”
回到老巷子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一尘把电动车停在院门口,锁好车,走进院子,坐在石榴树下的小凳子上。这凳子是前租客留下的,木制的,有点矮,却很结实。阳光落在石榴树的枝桠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落在他的膝盖上,像撒了把碎金。他想起早上阿哲的“淘货秘籍”,想起两人一起擦窗户的样子,想起实木桌温润的木纹,心里像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桌椅书架送过来,就能摆上诗集;阿哲要是拉到赞助,就能买更多文具;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能请老人孩子来诗社,读诗、聊天、画画……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觉得诗社离“开起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就像春天快到了,花快要开了。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带来的诗集,有唐诗宋词,有现代诗,还有几本儿童诗集,都是他平时攒钱买的。他把诗集放在腿上,一本本翻开看,有的书页上还留着他的批注,有的书脊有点破了,他用胶带粘好了。他想着,等书架摆好,就把这些诗集放上去,以后再慢慢添,把书架摆满,让老人孩子都能读到喜欢的诗。
下午三点多,院门外传来三轮车的声音,“突突突”的,很响。接着是敲门声:“请问是一尘先生吗?我们送桌椅和书架过来了。”
一尘赶紧开门,只见两个年轻人骑着三轮车,车上放着四张实木桌、八把木椅和那个三层书架,用布盖着,怕沾灰。“辛苦你们了,”一尘笑着说,赶紧帮他们把东西搬进屋,“桌子就摆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好,老人孩子坐在这儿舒服;书架放在墙角就行,别挡着走路。”
年轻人很热情,帮着把桌子摆成两排,每排两张,椅子放在桌子旁边,一张桌子配两把椅子;书架靠在墙角放好,还帮着擦了擦上面的浮灰。等他们走了,一尘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里的桌椅和书架,心里满是满足。他从帆布包里拿出诗集,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上——虽然只有几十本,却把书架填得有了生气,看着就像个小小的诗库。唐诗宋词放在第一层,现代诗放在第二层,儿童诗集放在第三层,还在每层都放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唐诗宋词”“现代诗”“儿童诗集”,是他用彩笔写的,字很工整。
他拿出手机,给阿哲发了条消息,还拍了张桌椅书架的照片:“桌椅书架都送过来了,摆好了,特别好看,你回来肯定喜欢。诗集也放上去了,虽然不多,但看着就很有诗社的样子。”
没过多久,阿哲就回复了,还带了个开心的表情:“太好了!我这边跟同事聊得差不多了,他们说会帮我联系那个文化用品企业,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去,你别等我吃饭,自己先买点吃的,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一尘回复:“好,你放心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别太累了,记得吃饭。”
放下手机,一尘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摸了摸实木桌的桌面,光滑又温暖;又看了看书架上的诗集,一本本整齐地摆着,像等待被唤醒的精灵。他走到院子里,夕阳已经西斜,把石榴树的枝桠染成了金黄色,像给树枝镀了层金。风一吹,树枝轻轻晃动,影子落在地上,像在跳舞。他想起昨天阿哲说的话:“以后咱们一起折腾,让这老巷子里满是诗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的——总有一天,这屋里会坐满老人,他们戴着老花镜,捧着大字版诗集,听阿哲读诗;院子里会跑着孩子,他们拿着彩笔,在纸上画下诗里的风景;巷子里会飘着诗声和笑声,像这夕阳一样,温暖又明亮。
他在院子里走了走,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叶子已经黄了,脉络却很清晰。他把叶子夹在一本唐诗宋词里,想着以后诗社办起来了,再来看这片叶子,肯定会想起今天的日子——和阿哲一起淘桌椅,一起收拾屋子,一起期待诗社的未来。
晚上七点多,巷子里的灯亮了,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像铺了层薄纱。一尘正坐在桌前整理诗集,把有点卷边的书页抚平,把掉了的书脊粘好。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阿哲的声音:“一尘,我回来啦!快开门,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尘赶紧开门,阿哲手里提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巷口张叔家的馄饨,还冒着热气,香味飘进屋里,让人直流口水。“我路过张叔的馄饨摊,特意给你买的,还是你爱吃的紫菜蛋花馅,张叔还多放了虾皮,”阿哲笑着走进来,把馄饨放在桌上,“快尝尝,还热着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尘刚拿起勺子,阿哲就拉着他往屋里走:“先别吃,快让我看看桌椅书架!我一路上都在想,摆好了肯定很好看。”等看到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和放满诗集的书架,他眼睛都亮了,像看到了宝贝:“太好看了!比我想象的还好看!你看这桌子,擦得真亮,老人孩子坐在这,肯定舒服;这书架,摆满诗集看着就有文化气息,以后咱们再慢慢添,把三层都摆满,让老人孩子有读不完的诗。”
“我今天把带来的诗集都放上去了,就是有点少,”一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咱们再慢慢攒,肯定能把书架摆满。”
“会有很多诗集的,”阿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笃定,“我今天跟编辑部的同事聊了,他们说那个文化用品企业对咱们的诗社很感兴趣,明天就帮我联系负责人,说不定能拉到五千块赞助。要是能拉到,咱们就能买很多大字版诗集和儿童文具,还能给老人孩子准备点小礼物——给老人买放大镜和按摩球,给孩子买彩笔和小玩偶,他们肯定喜欢。”
一尘惊喜地睁大眼睛,手里的勺子都差点掉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有了这笔赞助,咱们的诗社就不用愁经费了,能做更多事了!”
“肯定是真的,”阿哲笑着说,眼睛里满是期待,“我还跟张叔说了诗社的事,他说以后咱们搞活动,他免费给咱们送馄饨,让老人孩子都尝尝他的手艺。张叔还说,要是咱们需要帮忙,他也能来搭把手,比如搬搬东西什么的。”
“张叔真好,”一尘心里暖暖的,觉得这老巷子里的人都像家人一样,“咱们诗社还没开起来,就有这么多人帮忙,真好。以后咱们一定要把诗社办好,不辜负大家的帮忙。”
“因为咱们做的是好事啊,”阿哲拿起一碗馄饨递给一尘,“好人有好报,以后会有更多人帮咱们的。等诗社办起来了,咱们每个月搞一次活动,邀请老人孩子来,读诗、画画、做游戏,让这老巷子变得热热闹闹的。”
两人坐在刚淘来的实木桌前,吃着热乎的馄饨,聊着诗社的后续计划——明天阿哲去谈赞助,一尘去社区找李阿姨,跟她确认老人的人数和需求,比如有没有老人视力不好,需要更大字的诗集;后天去留守儿童之家,跟王老师聊聊读诗课的安排,看看孩子们喜欢什么样的诗,要不要准备点小零食;周末请阿哲的爸爸来修石榴树,再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种点小青菜,让院子更有生机……聊着聊着,天就黑透了,巷子里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来,像两个分不开的好朋友。
吃完馄饨,阿哲要回去了,他明天还要早起去编辑部谈赞助。一尘送他到巷口,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落在两人身上,很舒服。巷子里的人家大多已经关了灯,只有几家还亮着,像天上的星星。“明天我谈完赞助就来找你,”阿哲挥了挥手,“咱们一起给诗社再添点东西,比如买个台灯,再买点清洁用品。”
“好,”一尘点点头,看着阿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才转身回屋。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暖黄色的挂灯,看着石榴树的枝桠,忽然觉得,这老房子不再是空荡荡的出租屋,而是装满了希望的“诗社之家”。他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是一个人了——他有最好的合伙人,有一群愿意帮忙的人,还有一个满是诗和温暖的未来。夜风轻轻吹过,石榴树的枝桠轻轻晃动,像在跟他说,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