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最后一次主持活动(下)轻语的累与皱了的稿(2/2)

稿纸的空白处,还有几处浅浅的压痕,是指甲无意识掐出来的,像藏着说不出的疼。阿哲想起活动中途,一尘退到侧台时,靠在柱子上微微喘气的样子;想起他看着孩子们读诗时,嘴角扬着,眼底却藏着的疲惫;想起老周读诗时特意加的那句“日子要慢慢过”,当时一尘低头的瞬间,睫毛上沾着的光。

原来那些逞强的笑,那些轻描淡写的“没事”,都是攒着的累,像春天的雨,攒够了,总要落下来。

阿哲轻轻把稿纸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稿纸边缘的海棠花瓣轻轻动了动,像在为这认真的字迹叹息。他掖了掖外套的边角,确保盖住了一尘的肩膀,那里的布料下,能感觉到轻微的起伏,是安稳的呼吸。

院子里的海棠花还在落,风里的香气依旧甜,混着远处卖花人的吆喝声,像首温柔的催眠曲。只是此刻,阿哲什么都不想,既不想看这春日的花,也不想读这春日的诗,他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好好睡一觉,睡得沉,睡得久,把攒了那么久的累,都在梦里卸下来。

等他醒了,就煮碗热粥,放他喜欢的南瓜;等他醒了,就把体检报告拿出来,陪他去看医生,哪怕他要犟,也要拽着他去;等他醒了,就告诉他,诗社的事有大家呢,不用他一个人扛着;等他醒了,就带他去看院子里的向日葵苗,告诉他,生长从来都不用急,慢慢长,才最稳。

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休息室的光染成了暖黄色。一尘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不再像刚才那样紧蹙着,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归于平静。阿哲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看着他沉睡的脸,忽然觉得,此刻的安静,比任何热闹的诗会都更动人——原来让一个人好好休息,也是种温柔的诗。

风从窗外溜进来,吹起稿纸的一角,又轻轻落下,像在说“嘘,别吵”。海棠花瓣落在稿纸上,盖住了“向阳生长”四个字,仿佛在悄悄承诺:等他醒来,阳光会依旧,春天也会依旧,而他们,会陪着他,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