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移动的路径（2/2）
“巡夜者”那庞大无比、不断蠕动的身躯猛地一僵，它身上那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和那些不断开合、嘶吼的嘴巴，竟然齐刷刷地、不受控制般地转向了钟楼的最顶端，仿佛在聆听某种至高无上、无法违逆的旨意！它的动作出现了自出现以来最明显、最短暂的凝滞！仿佛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恐怖雕像！
“就是现在！冲！！！”陈陌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第一个爆射而出！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灌注于这冲刺之中！
小队成员紧随其后，每一个人都压榨出了生命最深处的潜能，如同四道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弥漫着极致恐怖和死亡气息的广场中央地带！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他们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巡夜者”那庞大身躯散发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冰冷恶念和疯狂气息！那翻滚的黑雾几乎要触碰到他们的身体！那巨大的、暂时凝滞的阴影如同穹顶般笼罩了他们！每一寸皮肤都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三秒！短暂得如同呼吸，却又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就在他们即将冲过广场中央最危险的点，抵达钟楼基座下方那片相对安全的阴影区的瞬间——
第十一声钟声那巨大的余韵即将消散于空气之中！
“巡夜者”那凝滞的动作似乎开始出现一丝松动的迹象！那无数双转向钟楼顶端的眼睛，似乎开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回正！
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来自人类的恶意，从不缺席！
从广场另一侧，威廉·李藏身的废墟阴影中，猛地射出了一发拖曳着明亮尾焰、速度极快的单兵高爆火箭弹！目标并非那庞大的“巡夜者”，也非坚不可摧的钟楼，而是——陈陌小队前方不到五米的地面！
他完美地算准了时间！恶毒到了极点！要么逼他们紧急规避，闯入错误路径触发毁灭攻击；要么逼他们停下脚步，成为“巡夜者”从凝滞中苏醒后的第一道开胃点心！他得不到的，也绝不容许华夏得到！
“小心！火箭弹！”林雪的尖叫预警声撕心裂肺！
那发火箭弹带着死亡的气息，旋转着，呼啸而至，眼看就要落地爆炸！根本来不及做出常规的规避动作！
千钧一发！生死刹那！
陈陌的瞳孔收缩到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超越极限的战斗本能和对自身每一丝肌肉纤维的精细掌控力在这一刻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前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侧方一个极速的滑步，同时右手如同闪电般向后一探，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紧跟在后的张猛战术背包上的强力拎带，丹田发力，吐气开声！
“嘿！”
一个精妙绝伦、蕴含了太极至高卸力打力技巧的抖劲瞬间爆发！他竟借着自身前冲的强大惯性，将体型魁梧如熊的张猛连同他背上搀扶着的雷浩，如同甩出两个相对轻便的沙包一般，硬生生地、巧妙地向着侧前方那片安全区的方向凌空甩飞出去！
同时，他的左腿为轴，扎根于地，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又如同柔韧的钢鞭般猛地抽出，脚背精准无比地踢在那枚即将落地引爆的火箭弹的弹体侧面！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沉闷无比的撞击声！那枚高速飞行的火箭弹，竟然被他这蕴含了凝练元气和极致巧劲的一脚，硬生生改变了飞行方向，斜斜地、如同被拨动的台球般，向着侧上方——“巡夜者”那张开的、布满了层层叠叠利齿、正在发出无声咆哮的巨口方向折射而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超出了常人的视觉捕捉能力！
下一刻！
火箭弹无比“精准”地射入了“巡夜者”那巨大的口腔之中，并在其深处猛烈爆炸！
轰！！！！
一团巨大的火焰和冲击波混合着黑雾与破碎的肢体，从怪物的巨口中喷涌而出！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体内的爆炸彻底炸懵了，发出一声扭曲变形、混杂着极致痛苦和无法理解愤怒的恐怖咆哮，庞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眼睛疯狂地明灭闪烁，触手胡乱的狂舞！
而陈陌则借着那一脚踢中火箭弹产生的巨大反作用力，加上精妙绝伦的八卦步卸力技巧，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重量一般，如同一片在狂风中飘荡的落叶，向后倒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火箭弹原定爆点的恐怖冲击波和“巡夜者”那因痛苦而疯狂挥舞、砸落下来的巨大触手，最终略显踉跄地、却稳稳地落入了最终的安全区——钟楼基座下那片深邃的阴影之中。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张猛和林雪也成功接住了被甩飞过来的雷浩，三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卸去力道，带着满身尘土和擦伤，惊魂未定地瘫倒在安全区内。
艾莲则早已在林雪之前的掩护下，先一步抵达了这里。
第十二声钟声，就在这片难以形容的混乱、爆炸的余波和怪物痛苦的咆哮声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尘埃落定的平静感，悠然响起。
“咚……”
钟声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仿佛终结般的韵味。
随着这最后一声钟响的扩散，那陷入短暂疯狂和极致痛苦的“巡夜者”，如同被注入了最终的指令，所有混乱的动作猛地停滞下来。它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开始变得有些虚幻、透明，体表翻滚沸腾的黑雾缓缓向内收敛、平息，那如同实质般压在所有人灵魂和精神上的恐怖威压也在迅速减弱、消散。
它用它那无数双逐渐暗淡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钟楼下阴影里的这几只屡次逃脱、甚至伤害到它的“蝼蚁”，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怨毒却又无可奈何的低沉咆哮，然后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沉入水底般，缓缓沉入地面不知何时再次弥漫开的稀薄黑雾之中，最终彻底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广场上，那些跪伏的幻影们停止了颤抖，它们缓缓地、机械地、如同程序重置般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回了一成不变的空洞和麻木，开始继续它们那无休无止的、漫无目的的、机械的行走。
空间中那种强烈的扭曲感、凝滞感和疯狂的低语声也开始如同潮水般迅速消退。
最大的、来自规则的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劫后余生的小队成员们瘫倒在钟楼基座冰冷坚硬的阴影下，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彻底湿透。刚才那短短十几秒的亡命冲刺、计算、以及那电光火石间的惊险变故，耗尽了他们身体和精神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一种极致的虚脱感席卷了全身。
张猛看着脸色苍白、靠墙喘息、右腿微微颤抖的陈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感谢或者后怕的话，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重重地一拳锤在身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他的眼中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惊恐，有对队长那神乎其技反应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的感激。刚才若不是陈陌在那瞬息之间做出的不可思议的反应，他和背上的雷浩恐怕早已在火箭弹的爆炸中化为焦炭。
陈陌靠坐在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接连超越极限的爆发让他伤上加伤，刚才强行踢飞火箭弹的那条右腿此刻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麻木感。但他看着身边虽然狼狈却都安全抵达的队员们，嘴角极其勉强地扯动，露出一个疲惫到极点却又带着欣慰的笑容。
“暂时……安全了。”
然而，他们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很快就都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散发着亘古和神秘气息的钟楼大门。
那是一扇巨大、古朴、充满了异星风格、覆盖着无数复杂而深邃的暗色能量纹路的金属大门。门的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冷无比。门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传统锁具或把手，只有在门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奇特的、仿佛需要嵌入特定信物才能开启的、与陈陌手中“心之钥”形状隐约吻合的凹槽。
大门紧紧闭合着，严丝合缝，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经历了无尽岁月的亘古、冰冷、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重气息，仿佛自亘古以来就从未开启过。
而在大门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他们看到了几具匍匐在地的、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他们身上穿着早已破烂不堪、却依旧能辨认出款式的华夏联邦作战服，骸骨保持着向前艰难爬行的姿势，嶙峋的手指骨甚至还在努力地伸向大门的方向，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渴望触及那扇门后的答案……
是王铁队长和他的队员们吗？他们历尽艰辛，最终却倒在了距离目标最近的地方，功亏一篑。
一股无声的、沉重的悲壮和肃穆气氛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刚刚劫后余生的些许轻松。
陈陌挣扎着站起身，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步步缓缓走到那些骸骨前，默默地、极其郑重地立正，行了一个最标准的、饱含着敬意与哀悼的军礼。
林雪、张猛、艾莲也相互搀扶着，默默起身，忍着伤痛，肃立在这些无名先驱者的遗骸前，同样抬起了沉重的手臂，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未知的艰难险阻，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这些牺牲的战友未竟的使命，也为了自己，为了生存下去，看到真相。
陈陌的目光再次落回到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与死、过去与未来的大门上。
如何打开它？威廉·李是否仍在附近虎视眈眈？罗马联盟的人又隐藏在何处伺机而动？而这扇门的后面，钟楼的内部，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怎样的危险、或者怎样的……希望？
最终的谜底，似乎就隐藏在这扇门的后面。
所有的悬念，伴随着第十二声钟声那最后的、悠长的余音，如同袅袅青烟，萦绕在这片刚刚经历疯狂与死亡、此刻暂时恢复死寂的广场之上，久久不散。
（字数统计：约 615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