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余烬里的光(2/2)

“值得吗?”他问,“用五年黑暗换这点光。”

小雅没回答。海鸥掠过水面,翅膀划破暮色。她弯腰捡起那个咖啡纸杯,仔细抚平褶皱:“明天清晨六点,陈振邦会去锦江大厦。他以为周明志死了,证据链断了。”她把钥匙塞进林深掌心,“带赵建国去。李处长已经被捕,但他只交代了皮毛。陈振邦的保险柜里,有整个城市肮脏的根。”

“那你呢?”

“我去自首。”小雅站起身,白裙在晚风里翻飞,“所有‘深渊’成员的名单、资金流向、行动计划...在我住处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她顿了顿,“林深,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是来告诉你,这座城市值得被爱,哪怕它满身伤疤。”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刺破夜色。赵建国从一辆警车跳下,身后跟着六七名特警。他手里攥着对讲机,脸色铁青:“林深!你他妈疯了?技术组刚破译周明志的加密邮件,‘影子’的真实身份是——”

“我知道。”林深打断他,挡在小雅面前,“老赵,给我十分钟。”

赵建国眯起眼,目光在小雅脸上逡巡。突然,他倒抽一口气:“赵...赵晓雅?五年前仁爱医院那个护士?”

“我是苏晚。”小雅平静地说,“赵晓雅是我大学室友。她死后,我用了她的身份潜入‘新视野’。”她转向林深,“你妻子小雅,胃癌是真的。2018年3月17日,在仁和医院太平间,她握着你的手说‘别让光熄灭’,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我是她临终前托付的人,苏晚,前反贪局侦查员,假死后成为‘影子’。”

赵建国的枪垂了下来。特警们面面相觑,没人上前。

“苏晚...”林深喃喃道,“所以镜子的背面,是‘苏’字?”

“是。”苏晚微笑,“‘镜像’的‘镜’,拆开是‘金’和‘竟’。金代表警徽,竟代表终结。而‘苏’字,是草字头加‘办’加‘夕’——办完所有事,在夕阳下回家。”她摸出一副手铐,轻轻放在沙滩上,“林警官,该结案了。”

审讯室的灯惨白刺眼。苏晚坐在铁桌后,像株挺直的白杨。林深隔着单向玻璃看她,赵建国递来一杯热茶:“技术组刚确认了,锦江大厦的保险柜里有陈振邦的行贿清单,金额上亿。李处长扛不住,全招了——王局说,这是十年来最大的反腐案。”

“她会判多久?”林深问,眼睛没离开玻璃。

“难说。”赵建国叹气,“组织杀人、伪造身份、危害公共安全...但揭发陈振邦是重大立功。王局的意思是,争取十年。”他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办?真交警徽?”

林深摸出口袋里的警徽,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五年前小雅把它别在他胸前,说“替我看看正义的样子”。现在它沉甸甸的,压着心口。

“不交。”他把警徽按回胸口,“但申请调去证人保护科。如果她被判刑,我等她出来。”他看向玻璃后的苏晚,“有些光,熄灭过一次就够了。”

三个月后,林深站在锦江大厦44层的落地窗前。晨光刺破云层,给城市镀上金边。陈振邦的案子上了头条,十七个官员落马,仁爱医院旧址改建成了社区医疗中心。赵建国升了职,陈诺去了网络安全局,秦望舒调到市检察院——风暴过后,城市像被雨水洗过的街道,暂时干净了。

苏晚被判八年,立功减刑到五年。庭审最后,她隔着被告席栏杆对林深说:“去海边看看,老地方。”

此刻,林深推开海边长椅旁的灌木丛。一个铁盒埋在沙里,盒盖上贴着张便签:“给永远相信光的林深——小雅&苏晚”。盒子里是七面小镜子,每面背面刻着一个字,拼起来是:“深渊尽头,必有光”。

最底下压着张照片:医疗中心门口,赵建国蹲着给孩子们发气球,王局长在揭牌仪式上笑出眼泪,陈诺笨拙地教老人用手机挂号...阳光洒在每个人脸上,包括角落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低头整理听诊器,侧脸像一道温柔的月牙。

林深把照片揣进怀里,走向长椅。晨跑的人擦肩而过,遛狗的老头哼着小调,卖早餐的摊子蒸腾着热气。这座城市依旧有阴影,但某扇窗透出的光,比昨日明亮了些。

他摸出手机,拨通苏晚的探视预约电话。忙音三声后,他对着听筒轻声说:“今天带了你爱的三块糖咖啡。还有...新案子的卷宗。李处长在狱中交代了个人,代号‘夜莺’,可能和‘基石计划’有牵连。”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纸张翻动声。“把卷宗第37页拍给我。”苏晚的声音带着笑意,“顺便...替我尝尝咖啡。记得吹凉再喝,你胃不好。”

林深挂了电话,望着海平线。朝阳跃出水面,碎金铺满整片海。他打开保温杯,热气氤氲中,仿佛看见两个女人的身影在光里重叠——一个说“别相信镜子里的人”,一个说“相信你的心”。

风掠过耳畔,带着咸涩的希望。远处工地的塔吊缓缓转动,像城市新生的骨骼。林深知道,深渊不会消失,但光会找到裂缝。而他要做的,是永远当那个在裂缝前点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