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雷霆雨露（1/2）

蓝玉的“捷报”与地方官员的控诉，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奉天殿内猛烈撞击。朱标的震怒，让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连最跋扈的武勋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朱标没有立刻发作。他深知，蓝玉及其代表的淮西武人集团，树大根深，在军中威望极高，绝非可以轻易撼动。简单粗暴的惩处，固然能一时快意，却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动荡，尤其是在佛郎机威胁若隐若现的当下。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垂首不语的蓝玉，又掠过面露忧色或暗自快意的文官们，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海疆之事，关乎国体，亦关乎商民生计，岂可儿戏！凉国公麾下行事孟浪，核查不清而擅启战端，惊扰商旅，有损国威，此乃大过！”

此言一出，武勋们心头一紧。蓝玉更是面色微变，准备出列请罪。

然而，朱标话锋随即一转：“然，其心为国，勇猛敢战，亦不可不察。海上情势复杂，佛郎机人狡诈莫测，加强巡防，示之以威，本意并无大错。”

他目光落在蓝玉身上：“蓝玉，驭下不严，察事不明，罚俸一年，于府中闭门思过半月。其麾下直接挑起事端之参将，革职拿问，交有司严惩，以儆效尤！所俘人船，由市舶司会同地方官府妥善处置，该赔偿的赔偿，该安抚的安抚。”

这道旨意，堪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严厉处罚了直接责任人，给了文官和受损商贾一个交代，又保全了蓝玉的体面和基本盘，只是象征性地予以薄惩和短暂禁足，避免了对整个武人集团的过度刺激。更重要的是，明确了海上巡防的正当性，并未因噎废食。

蓝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又有被罚的屈辱，更有一种被陛下牢牢掌控的无力感。他只能躬身领旨：“臣……谢陛下隆恩，臣驭下无方，甘受责罚。”

邵永善等文官虽觉对蓝玉本人惩罚过轻，但见其气焰受挫，直接闯祸的部将被严办，也算达到了部分目的，不敢再强求。

朱标处理完蓝玉，紧接着下令：“擢升文华殿大学士景清，兼任漕运总督，全力保障南北漕运畅通，确保新政成果惠及四方。”这是对实干派的重用，也是对可能因海路暂时受阻而紧张的国内经济的一剂定心丸。

“命陈守拙加快与佛郎机俘虏交涉，务必摸清其底细。格物院、兵部，新式火器、战船研制，若有延误，严惩不贷！”这是继续坚定不移地推进既定国策。

一番安排，井井有条，既平息了眼前的纷争，又清晰地指明了未来的方向。朝臣们山呼万岁，心中各怀思量，却无人再敢轻易质疑皇帝的权威与布局。

凉国公府大门紧闭，开始了为期半月的“思过”。府内，气氛却远比外界想象的更为压抑和躁动。

蓝玉将自己关在书房，案上摆放着那份斥责他“驭下不严”的诏书抄本。他并未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觉得一股邪火在胸中灼烧。陛下这是忌惮我蓝玉了？是那些文官，还有景清、陈守拙那些幸进之徒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