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影棺:纸偶新娘(2/2)

江眠的目光扫过这些纸人,最终定格在纸人队列的最前方。

那里,站着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和一个极其逼真的纸人。

那个人,江眠认识。是之前跟随判官的两名清除者队长之一!他此刻脱去了动力装甲,只穿着基础的作战服,眼神呆滞,动作略显僵硬,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的微笑。他手中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用纸糊成的红色嫁衣。

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纸人,身高体型与这名清除者队长一般无二,穿着纸做的黑色制服,脸上细节惟妙惟肖,甚至连他眼角的一道细微伤疤都还原了出来!这个纸人的脸上,也同样挂着那种标准的、诡异的微笑。

“以身为聘,以魂为礼;纸偶代形,阴阳交替……”那名清除者队长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喃喃念叨着。他缓缓转向江眠,呆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光彩,但那光彩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来了……新娘……‘山神’……等待已久……”他举起手中的纸嫁衣,向江眠递过来,“穿上它……完成仪式……你将得到……永恒……”

江眠看着那套纸嫁衣,又看了看那个与队长一模一样的纸人,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这些纸人,不是在简单地模仿,它们是在……“替代”!用纸偶替代活人,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那萧寒……

她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混乱思绪,冷声道:“萧寒在哪里?”

“萧寒?”清除者队长偏了偏头,似乎在进行思考,脸上依旧挂着那诡异的笑,“那个……强大的‘祭品’?他很好……‘山神’很满意……他即将成为……‘神’的一部分……新的……引路者……”

祭品?引路者?

江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萧寒没死?但他现在的状态……

她不再理会这个显然已经被控制的清除者队长,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幽冥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潘娜西亚的目标,这些诡异纸人的源头,还有萧寒的下落……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冲入井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丫头……那井,进不得啊……”

江眠猛地回头,只见广场边缘一栋几乎完全坍塌的房屋阴影里,颤巍巍地走出一个拄着拐杖、干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老太婆。她穿着黑色的、打满补丁的旧式棉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浑浊,几乎看不到瞳孔。

老太婆的出现毫无征兆,连江眠的感知都没有提前捕捉到她的存在!

“你是谁?”江眠警惕地盯着她,体内的吞噬之力蓄势待发。这个老太婆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不同于“根源”的混沌,也不同于潘娜西亚的冰冷,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粘稠的恶意。

“我是谁?呵呵……一个早就该埋进土里的老家伙……”老太婆咧开嘴,露出稀稀拉拉的黑黄色牙齿,发出漏风般的笑声,“你可以叫我……林老蔫。”

她拄着拐杖,一步步挪近,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江眠,尤其是她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黑暗能量。

“好重的影孽味儿……还有‘那边’留下的标记……”林老蔫咂咂嘴,“丫头,你惹上的东西,可不简单呐。”

“你知道潘娜西亚?”江眠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

“潘娜西亚?哦,你说那些穿着白衣服、摆弄铁棺材的‘医生’啊……”林老蔫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他们以为自己能掌控‘影’,殊不知,他们自己也不过是更大棋盘上的棋子……就像那些以为能借用‘纸神’力量的白痴一样。”

她用拐杖指了指洞口那些纸人和那个神情呆滞的清除者队长。

“纸神?”

“是啊,纸神……或者说,是喜欢玩‘过家家’的邪物。”林老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它喜欢收集‘影子’,喜欢看活物变成它喜欢的纸偶娃娃,更喜欢……给自己娶‘新娘’。”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江眠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贪婪?

“你很特别,丫头。你的‘影子’很强,很黑暗,是上好的‘颜料’和‘材料’……纸神一定会很喜欢你。穿上那嫁衣,跳进那井里,你就能见到你的小情郎了……当然,是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呵呵呵……”

江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萧寒的情况?”

“那个男娃子?当然知道。”林老蔫笑得更加诡秘,“他还没完全变成纸偶,但也快了……他的魂儿被纸神抽走了一大半,塞进了为他特制的‘纸躯’里,现在正懵懵懂懂,等着和他的‘新娘’——也就是你,拜堂成亲呢。”

“拜堂成亲?”江眠眼中寒光一闪。

“对啊,纸神主持的婚礼,阴婚!”林老蔫用一种咏叹调般的怪异语气说道,“纸轿抬,纸人迎,幽冥井底拜天地;活新娘,纸新郎,生生世世锁幽冥……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啊!”

江眠沉默了。她看着那幽深的洞口,听着林老蔫那充满恶意的话语,脑海中再次闪过萧寒的脸。救他?是的,她想要他活着。但……真的是为了昔日的情谊吗?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她想要他活着,是因为他是她的东西!是她黑暗生命中唯一抓住过的、带有温度的东西,哪怕那温度曾经灼伤过她。他只能死在她手里,而不是被什么狗屁“纸神”变成一副空洞的纸偶!他的灵魂,他的痛苦,他的存在……都只能属于她江眠!

这种极端扭曲的占有欲,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疯狂蔓延,与她吞噬“根源”碎片后获得的混乱意志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精神状态处于一种极其危险和不稳定的边缘。疯狂与偏执,在她眼底沉淀,化作更深沉的黑暗。

“告诉我,怎么进去?怎么‘救’他?”江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周身弥漫的黑暗却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林老蔫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嘿嘿低笑道:“简单。穿上那纸嫁衣,让纸人给你‘开脸’(一种民俗,用线绞去脸上汗毛,象征出嫁),然后让他们抬着你,跳进幽冥井。仪式自然会带你找到他……至于能不能把他带出来,或者……你能不能把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就看你的本事了,影孽的丫头。”

江眠的目光落在那个清除者队长手中捧着的纸嫁衣上。猩红的颜色,如同凝固的鲜血。

穿上它,成为纸神的新娘,深入那未知的、充满诡异的地底……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腥甜与纸钱的味道涌入肺腑。疯狂吗?那就让这场疯狂,来得更彻底一些吧!

她朝着那纸嫁衣,迈出了脚步。

林老蔫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阴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哼唱着那扭曲的童谣:

“红嫁衣,白纸人,真真假假分不清……”

“新娘子,笑盈盈,一步踏入鬼门厅……”

“郎君等,纸做成,拜了天地……魂灯熄……”

歌声飘荡在死寂的广场上,为这场通往幽冥的婚礼,奏响了序曲。而江眠没有回头,她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扭曲蠕动着,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那井下的黑暗与……她那即将到来的、“崭新”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