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影棺:血宴冥婚(1/2)
猩红的纸嫁衣,触手冰凉滑腻,不似纸张,反倒像是某种经过鞣制的薄皮,散发着混合了陈年灰尘和微弱血腥的怪味。江眠面无表情地从那名眼神呆滞的清除者队长手中接过它。指尖接触的瞬间,她仿佛听到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窃笑在耳边响起。
林老蔫拄着拐杖,在一旁咧着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如同观看一场期待已久的大戏开幕。
“穿上它,丫头,让‘纸神’看看祂的新娘……”老太婆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江眠没有犹豫,利落地将纸嫁衣套在了自己原本的衣物外面。嫁衣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冰冷的触感紧贴皮肤,一股无形的束缚感随之而来,不仅仅是身体,更像是在禁锢她的能量流动。体内的吞噬之力变得有些滞涩,如同陷入泥潭。
她知道这是陷阱,是献祭的礼服。但为了找到萧寒,为了确认他的状态,为了……将他重新攥回自己手中,她甘愿踏入这显而易见的圈套。疯狂在她的眼底沉淀,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到她穿上嫁衣,那个捧着原本盛放嫁衣托盘的清除者队长,脸上诡异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呆滞的眼睛转向旁边的那个与他容貌一致的纸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即便是心智已趋于扭曲的江眠,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只见那个逼真的纸人,脸上僵硬的笑容突然“活”了过来,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里面用朱砂画出的、密密麻麻的细碎牙齿。它抬起纸糊的手臂,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柔韧的、近乎妖异的灵活。
它走向那名清除者队长,伸出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队长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却依旧是那满足而呆滞的微笑。
“以皮为纸,以血为墨;真形假偶,合而为一……”林老蔫用咏叹调般的声音低吟着。
纸人的手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切入”了队长脸颊的皮肤。没有流血,但那皮肤却如同被剥离的墙纸般,缓缓卷起、脱落,露出下方……同样是纸糊的、空无一物的内在!
队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变形、塌陷,整个头部乃至身体,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纸化”!几个呼吸间,一个活生生的、装备精良的清除者队长,竟然彻底变成了一个空空荡荡的、立在地上的纸人外壳!与他旁边那个纸人一模一样,再也分不清孰真孰假。
而那个最初动手的纸人,则像是饱餐了一顿,纸做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丝,脸上那朱砂画出的笑容,鲜红得欲滴出血来。
“咯吱……咯吱……”
它和另外三个抬轿纸人再次动了起来,走向江眠。它们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细细的、闪烁着寒光的红色丝线——那是浸染了活人鲜血的“开脸”线。
江眠站在原地,没有反抗。她能感觉到,这纸嫁衣和即将进行的“开脸”,是进入“幽冥井”仪式的关键部分。冰冷的理性与灼热的疯狂在她脑中角力,最终,对萧寒那扭曲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纸人冰凉的手指(或许是纸,或许是别的什么)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带着死寂的气息。红色的丝线贴上她的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蚂蚁啃噬的刺痛感。它们动作娴熟而诡异,拉扯着丝线,在她脸上移动,仿佛不是在绞去汗毛,而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铭刻。
“开脸开脸,开煞见喜;新娘子,莫哭泣,过了今日……嘻嘻……哭笑都由你……”纸人们齐声哼唱着扭曲的歌谣,声音尖细非人。
在这个过程中,江眠感到自己的部分感知正被这嫁衣和丝线抽离、封存。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重影,耳边除了纸人的歌谣,还回荡起更加清晰的、属于“根源”的混沌低语和萧寒濒死时的喘息声。她的精神屏障正在被削弱。
开脸完毕,纸人们退后一步。江眠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僵硬,表情难以自如控制。
四个纸人再次抬起那顶猩红的纸轿,轿帘掀开,对着江眠,做出“请”的姿态。
江眠深吸一口那带着浓重腥甜气息的空气,迈步坐进了纸轿。轿子内部狭窄而冰冷,仿佛是一个小型的棺材。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起轿——!”林老蔫尖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纸轿被抬起,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感。江眠能感觉到轿子正在移动,方向正是那深不见底的“幽冥井”。
下坠感骤然传来!
纸轿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向着井底深处坠落,风声在轿外呼啸,却吹不动那薄薄的红纸轿帘。轿内,黑暗粘稠如液体,挤压着江眠的感官。她体内的吞噬之力受到强烈压制,只能在她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御。
下坠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永恒。
终于,轿身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轿帘无声无息地自动掀开。
江眠眯起眼睛,适应着外面的光线。眼前并非想象中阴森的地穴,而是一片诡异至极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洞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蠕动的、暗红色的、类似肌肉组织的肉壁,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脉络,散发出浓郁的腥甜气息和生命活力。这就是“山神肚子”的真面目?一个活着的、巨大的地下生命体?
溶洞中被一种幽绿色的、如同磷火般的光芒照亮。光芒来源是洞壁上镶嵌着的无数盏……人皮灯笼!灯笼的蒙皮薄而透明,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人脸轮廓,幽绿的火光就在那些人脸的口鼻眼眶中燃烧跳动。
而在这片被幽绿光芒笼罩的、广阔的血肉洞窟中央,搭建着一个巨大的、用森白骨头和猩红血肉组织垒砌的……喜堂!
喜堂披红挂彩,但那些红色是凝固的血液,彩带是撕扯开的肠衣。正中央贴着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囍”字,是用漆黑的、干涸的血书写而成。
喜堂内外,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纸人!比洞口广场上的数量多出百倍、千倍!它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穿着红色的纸衣,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和空洞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从纸轿中走出的江眠。这些纸人,不再是粗糙的祭品,而是栩栩如生,细节逼真,仿佛下一刻就能活过来。它们之中,江眠甚至看到了几个穿着破烂现代服装的、面容惊恐扭曲的纸人——那是在黑水镇失踪的居民!
而在喜堂的高堂位置上,端坐着的并非什么神像,而是两个特别高大的、穿着古代官服样式的纸人,它们面色惨白,嘴唇鲜红,眼神空洞却带着无尽的威严。
整个场景,将喜庆与死亡、喧闹与死寂完美地扭曲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地狱绘图。
“新娘到——!”一个尖细拖长的声音喊道,来源是一个穿着类似司仪服饰的纸人,它脸上带着极其夸张的笑容,声音却冰冷无波。
所有的纸人,那无数张空洞的笑脸,齐刷刷地转向江眠。无声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江眠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合了愤怒、厌恶和……兴奋的复杂情绪。这里的黑暗,这里的疯狂,与她内心的扭曲产生了共鸣。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喜堂的正前方,那个穿着纸制新郎吉服的身影上。
是萧寒!
他穿着大红色的纸新郎服,头上戴着纸冠,背对着江眠,身姿挺拔。从后面看,他似乎完好无损。
“萧寒!”江眠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纸嫁衣的束缚和精神的紧绷而有些沙哑。
那个身影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
江眠的呼吸一滞。
那是萧寒的脸,五官轮廓一模一样。但是,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类似于浸过油的纸张的质感,光滑而缺乏生机。他的眼睛空洞无神,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两潭死水。他的脸上,带着和周围纸人如出一辙的、标准的、诡异的微笑!
“江……眠……”他开口了,声音干涩、缓慢,带着纸页摩擦般的沙沙声,“你……来了……我等……好久……”
这不是萧寒!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萧寒!这只是一个顶着萧寒皮囊的、被操控的纸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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