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粮车远行，暗夜魅影（2/2）

赵锋是跟着王临许久的老兵，身手矫健，闻言立刻应声：“好！”他迅速点了三个身手较好的流民兵，跟着王临快步走下城头。几人借着城墙的阴影掩护，悄悄放下侧面的小吊桥——主吊桥早已高悬，这小吊桥是平日里供巡逻兵紧急出入用的，隐蔽且轻便。吊桥放下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双脚落地，才借着夜色的掩护，猫着腰向着火光出现的方向摸去。

距离城墙约两里外，有一片稀疏的树林，树木的枝桠光秃秃的，在黑暗中如同鬼魅的手臂。王临等人潜伏在树林边缘的灌木丛后，死死捂住口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枝桠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队正，会不会是看错了？这地方除了树就是石头，哪有什么火光？”赵锋凑到王临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呼出的热气落在王临脖子上，引得他打了个寒颤。

“不会。”王临摇头，眼神坚定，“那火光虽弱，但很清晰，绝不是眼花。再等等，宇文阀的人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只露一次面。”

果然，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众人快要冻僵的时候，树林深处，再次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那火光极小，像是萤火虫的微光，却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紧接着，不远处又亮起了一点！两点火光忽明忽暗，似乎在做着某种规律的晃动，一下、两下、停顿、再一下……

“是信号！”王临心头猛地一凛，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清醒过来，“有人在用火光传递消息！接收信号的人……十有八九在城墙上！”他猛地回头，望向黎阳仓的城墙，在城头火把的昏暗映照下，守军的身影隐约可见，一个个都在岗位上值守，可到底是谁，在暗中与城外联络？他们传递的，又是什么消息？是城防部署？还是守军虚实？

“赵大哥！”王临当机立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带人绕到树林另一边，守住那里的矮坡，堵住他们的退路！我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行！太危险了！”赵锋急道，一把抓住王临的胳膊，“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人，你一个人进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人多了容易暴露！”王临用力挣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这是命令！执行！”他知道，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多耽误一刻，黎阳仓就多一分危险。

赵锋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得咬牙点头：“好！你自己小心！一旦有情况，就吹哨子！”说着，他带着三个流民兵，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树林另一侧迂回而去。

王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精神愈发集中。他解下腰间的长刀，反握在手中，猫着腰，如同一只敏捷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树林。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很厚，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偶尔不小心碰到树枝，才会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吓得他立刻停下脚步，待确认没有动静后再继续前行。

树林里光线愈发昏暗，只能借着头顶偶尔透过枝桠漏下的一点星光辨认方向。王临凭借着多年征战练出的敏锐感知，循着火光最后出现的方向缓缓靠近。走了约莫百十步，一阵淡淡的气味钻入鼻腔——先是马粪的腥臊味，混杂着干草的气息，紧接着，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飘来，那是兵器长时间不用或者沾染了血迹才会有的味道。

他心中一紧，脚步放得更轻了。拨开身前一片枯黄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见林间一小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赫然停着四匹黑色的战马，马身上披着厚厚的黑布，将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黑暗中格外明显。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包裹，用粗麻绳紧紧捆着，从轮廓看，里面像是兵器和干粮。空地中央，三个黑衣人正围在一起，脑袋凑得极近，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全身都被黑布笼罩，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类似铜镜的物件，正对着黎阳仓城墙的方向不断调整角度，镜面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光，与城墙上的某个位置遥遥相对。

“……城内空虚得很，徐世积把精锐都派去护粮了……”一个沙哑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水源污染得厉害，听说连守城兵喝的水都不够，流民兵更是大半躺倒，根本没法打仗……”

“……徐世积现在焦头烂额，一边要管水源，一边要防我们，正是动手的良机……”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接话，“……今夜把消息传回去，明日‘影杀卫’主力一到，直接从城南缺口突破，保管一举拿下黎阳仓……”

断断续续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钻入王临的耳朵，冰冷而充满杀意！果然是宇文阀的人！他们不仅没走，还在暗中侦查黎阳仓的虚实，甚至连城南那段因年久失修而稍显薄弱的城墙都摸得一清二楚！看这架势，他们是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了！

王临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咚咚”声在胸腔里回荡，他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在这时，那个拿着铜镜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王临藏身的方向，沙哑的声音陡然拔高：“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