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罗心结，义释结缘（2/2）
夏军士兵们也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决断。那副将张了张嘴，想劝她下令进攻，却看到秦玉罗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北面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杀啊！别让他们跑了！”“快把粮食交出来！”的喊叫声夹杂着妇孺的哭声，顺着风传了过来。紧接着，数十名衣衫褴褛的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他们大多穿着破洞的布衣，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刀斧，为首的几个正是之前归顺王临的黑松坡匪徒。而他们押着的，竟是几个穿着夏军盔甲的士兵！
那几个士兵被绳子捆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挨了打。其中一个士兵看到秦玉罗，立刻哭喊起来：“将军！救我们！他们…他们是之前袭扰粮道的人！”
王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是他早就定下的后手——昨夜赵锋、雷虎袭扰粮道后，并未远遁，而是悄悄盯上了这几个回去报信的士兵。他们故意让士兵们看到“大批伏兵”的假象，再趁他们落单时将其擒获，就是为了此刻拿出来。既向秦玉罗证明“之前的伏兵是虚张声势”，又暗示“我们知道你的粮道虚实，并非毫无反抗之力”，同时还能展现自己的“诚意”——连敌人都没杀，可见并非嗜杀之辈。
秦玉罗看着那几个被擒的士兵，又回想昨夜粮道被袭时的混乱、今早王临的“伏兵”威胁、自己被擒的整个过程，终于彻底明白了王临的谋划。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个看起来普通的流民头领，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心思缜密得可怕。他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从袭扰粮道到擒贼擒王，再到现在的“放虎归山”，环环相扣，把她和夏军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再次看向王临，眼神里的愤怒和屈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像在看一个看不懂的对手，又像在看一个可能的同类。
良久，秦玉罗缓缓抬手，将佩剑插入剑鞘。“咔嗒”一声轻响，打破了战场的寂静。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秦玉罗的目光扫过麾下的将士，他们脸上满是疲惫和犹豫；又看向王临身后的流民——那些人面带菜色，却眼神坚定，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家园。最后，她的目光落回王临身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斩钉截铁：“王临…你，很好。”
她顿了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对着副将下令：“传令！后军变前军，撤兵五里！在漳水南岸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家庄半步！”
“将军！”副将惊呼，“我们就这么撤了？那之前的损失…还有您的屈辱…”
“这是军令！”秦玉罗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战马——那是一匹棕色的战马，比她之前的坐骑稍矮，却也神骏。她坐稳后，又看了王临一眼，眼神复杂难辨：“王临，今日之败，我认了。但你说的话，我会考虑。这面夏军的旗，我不能让你白举——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停留，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战马发出一声嘶鸣，转身朝着漳水南岸跑去。夏军士兵们见状，纷纷收起刀枪，跟在她身后撤退。夕阳下，黑色的军队像潮水般退去，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半边天，只留下满地的脚印和兵器碰撞的余音。
王临望着秦玉罗远去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赌赢了。
虽然没能立刻收服秦玉罗，但至少达成了最关键的目标——夏军撤退了。而且，他在秦玉罗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怀疑窦建德、向往自由的种子。只要这颗种子能发芽，日后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王大哥，就这么放她走了？”赵锋凑过来，还有些不甘，“要是她回去后反悔，再带大军来，咱们可就难办了。”
王临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扭的瓜不甜。今日我们放她一马，是情分；点破她的心事，是共情。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回去后窦建德不会轻易放过她，更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短期内，她不会来犯，我们也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招抚流民、加固庄墙了。”
刘仁、雷虎等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柳轻眉走到王临身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汗吧，你刚才的样子，可真吓人。”
王临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了笑：“刚才确实险，差一点就真的玉石俱焚了。”
可他心里的弦并没有完全放松。秦玉罗的撤退，只是暂时的平静。窦建德雄踞河北，麾下大军数十万，不可能容忍王家庄这个“钉子户”长期存在；而且，秦玉罗的犹豫，也未必会转化为归顺——她的家族仇恨太深，未必会轻易投靠他人。
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要招抚更多流民，要打造更锋利的兵器，要训练更精锐的队伍。只有足够强，才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就在王临思索下一步计划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面传来。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穿着猎户的短打，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满是尘土和惊惶——正是之前派往北方侦察的孙猎户。
孙猎户滚鞍下马，连缰绳都顾不上拴，扑到王临面前，气喘吁吁地喊道：“王大哥！不好了！北面…北面来了大批流民！至少有上千人！拖家带口的，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说…说是从窦建德和罗艺交战的前线逃来的！后面…后面还有乱兵在追杀他们！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到王家庄了！”
王临的心猛地一沉。
刚退了夏军，又迎来了流民和乱兵？
这乱世，当真连片刻的安宁都不给人吗？
他抬头望向北方，夕阳的余晖已经落下，远处的山林里隐隐传来了人的哭喊声。危机再次降临，可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上千流民，是危机，也是机遇。
流民里有壮丁，可以补充兵力；有工匠，可以打造兵器；有农夫，可以开垦田地。只要能妥善安置他们，王家庄的实力就能瞬间翻倍。至于那些追杀的乱兵…正好可以用他们来立威，让流民们知道，王家庄是他们的庇护所。
“所有人听令！”王临突然大喝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力量，“赵锋，带十个人去北面接应流民，把他们引到庄东的空地上；雷虎，立刻组织人手加固庄墙，准备好弓箭和滚石；刘仁，去粮仓清点粮食，准备熬粥给流民们果腹；柳姑娘，你带几个妇人，准备些干净的布条和草药，给受伤的流民包扎。”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王临望着忙碌的众人，又看向北方越来越近的哭喊声，握紧了拳头。
乱世之中，危机与机遇并存。只要敢闯、敢拼、敢想，就一定能在这乱世里，为自己、为更多的人，争出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