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囹圄之中,绝境筹谋(2/2)

“释放你?”徐世积看向王伯当离去的方向,声音发沉,“王伯当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他手里拿着‘密信’,又在将士面前说了狠话,你一出来,他定会说我徇私。”

“将军!”独孤凤突然上前一步,银甲碰撞的脆响打破了沉寂,“昔年魏公(李密)定《瓦岗军法》,开篇便言‘战时不拘常格,唯才是举,唯功是论’!王临的流民兵,上个月还击退过宇文述的斥候,这是实绩!如今王世充大军压境,正是用人之际,怎容因一纸不明不白的‘密信’,就把能打仗的人关起来?”她转头看向徐世积,语气带着恳求,却又异常坚定,“末将愿为担保!若王临有半分异动,末将愿自断一臂以谢军法,绝无推诿!”

王临猛地看向独孤凤。烛火晃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很长,眼底没有丝毫犹豫。他心中一暖——在这人人避之不及的绝境里,她的信任,比任何证据都有力。他想起上个月打宇文述的斥候时,他被一箭射中小腿,是独孤凤策马冲过来,挡在他身前,银枪扫过,把敌兵挑落马下。当时她还骂他“鲁莽”,可眼神里的担心,他看得清楚。

徐世积看着独孤凤的坚定,又想起流民兵的躁动,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的城防图都跳了跳,墨汁洒出来,在图上晕开一小片黑:“好!王临!本将军暂释你,官复原职!统领流民兵守城西、城南!若守城有功,本将军自会还你清白;若有差池,军法无情,谁也救不了你!”

“谢将军信任!”王临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冲进来。那亲兵穿着件单薄的甲胄,雪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滴在地上,瞬间积了一小滩,甲胄上还沾着泥,显然是跑急了。

“报——!校尉!不好了!出大事了!”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王伯当将军...带着亲兵去了屯田署,把柳轻眉姑娘抓走了!说...说她是您的同党,要...要严刑拷问,逼她招认通敌的证据!”

“什么?!”王临的脸色瞬间变了,从苍白变得铁青。铁链“哗啦”一声缠上手臂,他猛地往前一步,囚服的衣角扫过案角,带倒了那碗凉茶,茶水洒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眼神里的平静彻底被焦急取代,像燃着的火,要把人灼伤:“他在哪?!把人抓到哪去了?!快说!”

昨夜的画面突然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柳轻眉在值房的烛火下整理粮账,指尖划过“地窖粟米五百石”的字迹,抬头对他笑。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账都理好了,你巡哨回来,咱们一起核对,免得王伯当挑错。他总说我账上有疏漏,这次定要让他挑不出毛病。”说着,她还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布包,塞到他手里,布包软软的,带着她身上的皂角香:“这里面是晒干的红枣,我特意晒得半干,不那么甜,你爱吃甜的,却又怕腻,这个正好,揣着当零嘴。”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捏了颗放进嘴里,红枣的甜里带着点嚼劲,他笑着说“还是账房姑娘心思细”,柳轻眉却红了脸,低头继续理账,耳尖都在发烫。

可如今,那个总带着温和笑意、连踩死只蚂蚁都不忍心的姑娘,却要被王伯当严刑拷问!王临的心脏像被铁钳狠狠夹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胸口起伏着,像要炸开。

“王伯当说...说要押去军法司的刑房...”亲兵声音发颤,头埋得更低了,“还说...还说柳姑娘要是不招,就...就用烙铁烫,说...说‘女人最怕疼,一烫就什么都招了’...”

“混蛋!”王临怒喝一声,声音像炸雷,震得烛火都晃了晃。他就要往外冲,却被两个亲兵拦住——他们不敢用力,却也不敢放他走。

“王校尉!您还带着镣铐,不能出去!会被王将军抓住把柄的!”一个亲兵急声道。

“解镣铐!快解镣铐!”徐世积也急了,他猛地站起来,案上的城防图滑到地上,“柳轻眉是仓城的账房核心,地窖的粮账只有她清楚!若真被王伯当折磨死,不仅王临会反,仓城的粮草调度也会乱!到时候不用王世充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独孤凤早已握住剑柄,银甲的日光纹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她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像结了冰:“将军,末将现在就去军法司,把人抢回来!王伯当敢动柳姑娘,就是公然违抗您的军令!他手里有魏公的令箭又如何?战时军令,以统兵将领为准,他这是扰乱军心!”她转头看向王临,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声音也软了些:“你别慌,我去救她,一定没事。军法司的守卫我熟,他们不敢拦我。”

王临看着独孤凤坚定的背影,她的银甲上还沾着雪,雪粒在烛火下闪着光。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意——她明知王伯当有李密的令箭,硬碰硬可能会惹祸上身,却还是毫不犹豫要去救人。他想起刚才她为自己担保时的决绝,又想起此刻她为柳轻眉的急,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对徐世积道:“将军,末将请命,与独孤将军同去!柳姑娘是为我受累,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王伯当的凶性!若是连她都护不住,我还谈什么守黎阳仓?”

徐世积看着两人眼中的决绝,点了点头,语气沉了些:“好!你们一起去!告诉王伯当,柳轻眉是仓城账房,属文职,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若他敢抗命,就说本将军要以‘擅动文职、扰乱军心’论处,先斩后奏!”

铁链被解开的瞬间,王临立刻跟着独孤凤往外冲。囚室的寒气被甩在身后,冷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急。他脚步很快,几乎是跑着,独孤凤跟在他身边,银甲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在走廊里回荡。

雪还在下,比刚才更密了,落在两人的肩头,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银甲与战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