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耕危机,巧匠献策(1/2)
残冬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白马渡的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宇文阀布下的惊天刺杀阴谋,终究没能逃过瓦岗军的眼线——郑管事伏诛时,那柄刺穿他胸膛的钢刀还在微微震颤,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的红梅;潜伏在仓城角落的宇文死士,在独孤凤的银枪与王临的短刃夹击下,一个个倒在黎明的微光里,甲胄碰撞的脆响、临死前的闷哼,最终都被晨雾悄悄吞没。
远在半路的李密,收到徐世积派快马送来的紧急密报时,正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当他展开那张染着马蹄扬尘的密纸,看清“宇文死士谋刺”“郑管事伏诛”几个字时,素来沉稳的脸色骤然铁青,右手猛地攥紧纸页,指节泛白,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好一个宇文阀!”他低喝一声,声音里满是震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后背竟惊出一层冷汗——若不是徐世积防备周密,他这趟黎阳仓之行,恐怕就要成了送命之旅。
没有半分犹豫,李密立刻掀开车帘,对外面的亲卫统领沉声道:“传我命令,即刻改道!绕开酸枣县至黎阳仓的官道,走侧翼山道!再从随行精锐中抽调两百人,加强前队探路与后队护卫,半步不得松懈!”亲卫统领见他神色凝重,不敢耽搁,翻身上马便去传令,马蹄声急促地消失在山道尽头。
三日后,黎阳仓的城门缓缓开启。李密的仪仗在数百精锐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仓城,迎接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魏公万岁”——前排的守军甲胄锃亮,阳光洒在头盔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后排的流民们虽衣衫褴褛,却握着手里的破碗、木勺用力挥舞,声音从沙哑到洪亮,像浪潮般一波接一波撞在仓城的城墙上,连脚下的土地都似在微微震动。
李密勒住马缰,抬手虚按,待欢呼声稍歇,才带着笑意翻身下马。他先是检阅了守军:看着士兵们挺直的脊背、紧握长枪的双手,他缓缓点头,偶尔伸手拍一拍士兵的肩膀,语气温和;随后又走到恢复建制的流民兵队伍前,目光扫过那些虽面带菜色、却眼神坚定的流民,轻声问了句“冬日里可有棉衣”,听得流民们眼眶发红,连连称谢。
接着是巡视粮仓。黎阳仓的粮囤堆得像小山一样,金黄的粟米从囤顶漏出一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负责看管粮仓的士兵掀开囤帘,一股干燥的米香扑面而来,李密弯腰捻起一把粟米,放在掌心轻轻揉搓,米粒饱满圆润,没有半点杂质。
随后,徐世积与独孤凤在议事厅向他汇报事务——自然是经过修饰的版本:他们只提了“发现宇文死士踪迹”“及时清剿叛党”,却弱化了王临在其中的关键作用,更没提李密遇刺风险与徐世积暗中布置的关联。李密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听着两人的汇报,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点头附和。
汇报结束时,李密忽然提高声音,对在场众人道:“世积统筹有方,独孤将军勇猛果敢,皆为我瓦岗栋梁!”说罢,他目光转向站在角落的王临,语气更添了几分赞许,“王临临危不乱,协助清剿死士有功,现擢升为‘黎阳仓屯田校尉’,统领流民兵及周边屯田事宜,秩比六百石!”
六百石的官职,在瓦岗军中已是中层将领——意味着王临不仅能统领近千流民,还能参与仓城的屯田决策,甚至拥有调动部分后勤物资的权限。周围的将领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王临却没多少欣喜,他敏锐地察觉到,李密夸赞徐世积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审视,那目光像冰凉的针尖,落在徐世积身上,转瞬即逝,却让王临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当日午后,李密单独召见了王临。议事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密走到王临身边,右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算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王校尉,你很好。”李密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黎阳仓之事,你居功至伟。记住,你的眼睛,要一直为吾看着这里——无论是流民的动向,还是……其他人的心思,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密报!吾,信你!”
王临的肩膀微微一僵,他能感受到李密掌心的温度,却觉得那温度像烙铁一样烫人。他躬身恭敬地应道:“卑职遵令!定不负魏公所托!”可低下头的瞬间,心头却沉得像灌了铅——这哪里是信任?分明是把他当成了悬在徐世积头顶的一把剑,既要用他制衡徐世积,又要借他监视黎阳仓的一举一动。
李密在黎阳仓停留了两日,临走时,带走了仓城调拨的三万石粮草,以及一沓“黎阳仓防务稳固、粮储充足”的文书。他离开时,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可王临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他的仪仗远去,却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
不过,这份沉重很快被另一份狂喜冲淡——李密走后的第二天清晨,王临刚处理完流民登记的事务,就接到了苏轻眉醒来的消息。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冲进苏轻眉的房间,推开门时,只见窗纸透进淡淡的晨光,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药香,苏轻眉躺在榻上,脸色虽苍白,却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虚弱地看着天花板。
“轻眉!”王临快步走到榻边,声音都在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苏轻眉的手,她的手还是冰凉的,却有了微弱的温度——不像崔雨薇临终时那样,连指尖都冷得像冰。苏轻眉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嘴角牵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声音微弱得像羽毛:“王临……你来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王临再也忍不住。他俯身紧紧搂住苏轻眉,动作轻柔得怕碰碎她,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在她的衣襟上。“我在!我一直在!”他又哭又笑,语无伦次,“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崔雨薇的死,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心底最深的痛,他无数次梦见苏轻眉也像崔雨薇那样离他而去,每次惊醒都一身冷汗。如今她醒着,能说话,能笑,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感。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苏轻眉的樱唇上,她的唇瓣带着药味,却柔软得让人心安。那一刻,王临忽然觉得,穿越以来的所有压抑、所有小心翼翼,都在这一吻里烟消云散——以前的他,怕得罪瓦岗将领,处理事务时总是瞻前顾后;怕暴露穿越者的身份,连提个简单的建议都要反复斟酌。可经历了刺杀危机、苏轻眉的生死考验,他忽然想通了:在这个乱世里,谨小慎微换不来安稳,只有主动争取,才能护住想护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仓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流民们开始在田边徘徊,看着解冻的土地;守军按时巡逻,城墙上的旗帜在春风里猎猎作响;工匠们也开始收拾作坊,准备修补破损的农具。可这份平静下,一场关乎黎阳仓生死的危机,正悄悄逼近——那就是春耕。
大业十四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却又格外急。前几日还挂在枝头的残雪,一夜之间就被暖风融化,顺着屋檐滴下来,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田地里的冻土裂开细细的纹路,泥土被浸润后散发出湿润的腥气;路边的野草冒出嫩绿的芽尖,连墙角的蒲公英都鼓出了小小的花苞。可越是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徐世积的眉头皱得越紧——春耕的时节到了,可黎阳仓的春耕,却连最基本的条件都凑不齐。
“将军,情况不妙!”这日清晨,仓曹王主事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急匆匆地闯进徐世积的议事厅,脸上满是愁容,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他把册子放在案几上,纸页因他的动作微微翻飞,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去岁宇文阀与我军在仓城周边交战,战乱频仍,流民涌入,周边良田多有荒废——统计下来,能授给流民耕种的荒地,足足有两千三百亩!可这些地,大多是贫瘠的沙土地,去年还遭了蝗灾,地力本就差;更要命的是,缺耕牛、缺农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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