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砖窑惊魂,毒蛇伏诛(1/2)

夜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黎阳仓外的荒坡,卷起枯草碎屑,打在押解队伍的甲胄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暗处有人在磨牙。王临走在担架旁,靴底踩过结霜的地面,每一步都沉得像坠了铅。他的目光始终锁着担架上昏迷的郑管事——那人的手腕仍缠着发黑的粗布,布角渗出的暗红血渍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嘴角残留的白沫泛着淡青,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抽搐,像条濒死却仍藏着毒牙的蛇。

赵锋带着五个队员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火把的橙光在夜色里晃出跳动的光圈,照亮了通往仓廪署的碎石路。光圈边缘,路边的荒草被风扯得东倒西歪,影子投在地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影。“队正,你看他手指!”走在担架旁的队员突然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紧张。

王临立刻俯身,借着火光细看——郑管事的右手食指正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里还沾着点泥土。这不是昏迷者该有的反应!正常人昏迷时手指会放松,哪会这般紧绷?他心头猛地一紧,伸手就按住郑管事的手腕:“不好!他在装昏!按住他的手,快搜身!”

队员们反应极快,两人按住郑管事的肩膀,三人死死攥住他的四肢。郑管事被按住的瞬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珠里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茫,全是疯狂的狠劲,嘴角还挂着一丝“你们上当了”的诡异笑容。“想搜我的身?晚了!”他突然发力,胸口猛地一挺,竟要往担架边缘的尖石上撞去,显然是想自尽灭口!

“拦住他!”王临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揪住郑管事的衣领,将他拽回担架时,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赵锋趁机探手摸向郑管事的衣襟,指尖刚碰到一个硬邦邦的油布包,就被郑管事的脚踹中膝盖,疼得他闷哼一声。“还敢反抗!”赵锋咬牙,另一只手猛地扯开郑管事的衣襟,将油布包抢了过来。

油布包被层层裹着,拆开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第39章在砖窑里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里面是半张染血的麻纸,纸上用炭笔勾勒着一个狰狞的狼头,狼头下方写着“白马渡”“三日后”,墨迹还没完全干透,边角被血渍晕开,模糊了几个字。“这是突厥狼卫的标记!”王临捏着麻纸的指尖泛白,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不仅要躲在砖窑治伤,还要用这密信传递李密的行程!”

“把他的手脚捆紧,嘴堵上!”王临沉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用最粗的麻绳,绕着胳膊腿缠三圈,别给他任何自尽的机会——他嘴里的秘密,比咱们所有人的命都重要。”队员们立刻从背囊里掏出麻绳,将郑管事的手脚捆成麻花,又撕了块粗布塞进他的嘴。郑管事疯狂地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眼睛死死盯着王临,像要喷出火来。

押解队伍刚到仓廪署的大门,就见军法司的差役举着灯笼迎了上来,灯笼的光映得门上的“军法严明”匾额泛着冷光。王临没顾上跟差役寒暄,先让人把郑管事送进军医营,又带着赵锋直奔薛老拐的临时囚室。囚室在仓廪署的后院,是间漏风的土坯房,里面只点着一支蜡烛,烛火“噼啪”爆着火星,将薛老拐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个扭曲的怪物。

薛老拐缩在墙角,灰布衫上还沾着砖窑里的黑灰,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见王临和赵锋进来,他的身体瞬间抖得像筛糠,双手抱头,恨不得钻进墙缝里。“薛老拐,不用装了。”王临把从砖窑里搜出的黑陶碗放在桌上,碗底暗红的药膏渣清晰可见,在烛火下像干涸的血,“郑管事的密信我们找到了,白马渡的事,你不说,我们也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但你若是说了,我可以求徐将军饶你一命——毕竟,你只是个被宇文阀胁迫的暗桩,不是主谋。”

薛老拐的头埋得更低,手指抠着墙缝里的泥土,指甲缝里都塞满了灰。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说...我说!郑管事找到我的时候,不仅给了五十两银子,还拿我妻儿的性命威胁我!他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儿子卖到突厥当奴隶,把我婆娘卖到窑子里去...”

他咽了口唾沫,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脸上的灰,成了一道道黑痕:“他让我伪装成瘸腿郎中,一是给她治手腕的箭伤——那箭上带了毒,他疼得夜里直哼哼,我用‘九节菖蒲’和血竭给他熬药膏,熬了整整五天才压住毒性;二是帮他传递消息——土地庙的狼头飞镖是我埋的,就埋在供桌底下,用他给的‘九节菖蒲’叶子盖着,说是给突厥人留的标记;白马渡的联络暗号,是我用艾草汁写在纸条上的,艾草汁干了就看不见字,要用水泡才能显出来,我把纸条塞在流民的破碗底,让他们顺着河漂到白马渡,传给突厥人...”

“艾草汁?纸条上具体写了什么?突厥人什么时候到白马渡?”王临追问,往前踏了一步,烛火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神更显锐利。

“写了‘魏公三日至,狼卫候渡头’...”薛老拐的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他还说,宇文成都将军带了一千死士,早就混进了西南角的难民营,每个人腰间都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还绣着个小狼头,等李密的仪仗到了白马渡,死士就在仓城作乱,狼卫从山林里冲出来,里应外合,一定要杀了李密!”

这话像一块烧红的巨石,狠狠砸进王临的心里。西南角的难民营离柳轻眉的窝棚只有半里地!柳轻眉自从上次中毒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每天只能躺着,身边只有两个健妇照顾,要是死士在难民营作乱,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赵锋,你盯着薛老拐,别让他串供,也别让他自尽。”王临立刻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去军医营看看郑管事的情况,顺便...去流民营确认柳姑娘的安全。”

刚走到军医营的门口,王临就见独孤凤的战马拴在柱子上,马身上还沾着尘土和草屑,马鼻里喷着白气——显然她也是刚收到消息,连夜从西营门赶过来的。徐世积站在帐外,手里捏着那半张密信,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鬓角的白发都显得更醒目了。

“王临,你来得正好。”徐世积把密信递过来,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军医说郑管事的毒解了大半,但身体太虚弱,意识还不清醒。刚才醒过一次,只含糊喊了‘狼骑三千’‘红绳为记’,就又昏过去了,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宇文将军有令’。”

“薛老拐全招了。”王临把薛老拐的供词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一千死士藏在西南角的难民营,腰间系红绳,红绳上有狼头标记;三日后李密到白马渡,突厥会派三千狼骑埋伏在渡头两侧的山林里,等仪仗一到就动手。”

独孤凤刚好从帐里出来,她的铠甲上还沾着夜风带来的霜花,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我刚从西营门过来,已经让人加派了巡逻队去难民营,但流民太多,足有近千人,一个个排查太费时间,要是等三日后再动手,恐怕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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