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归灵（2/2）

那是她的弟弟，大晟朝的太子，沈寰璘。她离宫时，他尚未出生，这是姐弟二人此生第一次相见。他还那么小，小到可能还不完全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很久见不到母后了，只知道周围的人都穿着可怕的白衣服，气氛压抑得让他想哭。

京禧的心，像是被狠狠刺穿。她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弟弟面前，缓缓蹲下身。

“璘儿……”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弟弟的脸颊。

小太子沈寰璘却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向后缩去，完全躲到了老嬷嬷身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充满恐惧和陌生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京禧的手僵在半空，心中酸楚难言。是啊，他对她而言是血脉至亲，她对他而言，却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哭泣着的陌生人。

她没有强求，只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用最温柔、最耐心的声音，一遍遍地，如同催眠般低语：“璘儿，别怕……我是姐姐，是你的亲姐姐京禧……母后不在了，以后……以后由姐姐来保护你，好不好？”

她没有试图立刻去拥抱他，只是用语言和眼神，传递着安抚与善意。她目光扫过四周，看到旁边放置的一个、似乎是母后生前为弟弟准备的、制作精巧的拨浪鼓，便轻轻拿起，摇动起来。

“咚咚……咚咚……”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在悲戚的诵经声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奇异地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

沈寰璘的哭声渐渐小了，那双酷似母后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拨浪鼓，又怯生生地看向京禧。

京禧依旧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地将拨浪鼓递到他面前。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小手，飞快地抓过了拨浪鼓，紧紧抱在怀里，虽然依旧躲在嬷嬷身后，但看向京禧的眼神，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依赖前的试探。

看着弟弟紧紧攥着拨浪鼓的小手，和他那瘦弱的身躯，京禧心中那片因母后逝去和兄长“离去”而冰封的荒原，仿佛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生出一点点微弱却坚韧的绿意。

她失去了很多，但她还有需要守护的人。这深宫，是战场，也将是她的家，和她必须为弟弟撑起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