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星痕为引，五心同途（1/2）

凌霄带回的消息，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下巨石，激起的并非仅是涟漪，而是足以搅动灵魂的狂澜。

“苏星的‘星痕’？” 烈猛地从坐着的冰岩上弹起，琥珀色的竖瞳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深处，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与希冀，“你说那坑……那鬼地方，有她的印记？她还可能……没死透？” 话语粗粝，却掩盖不住声音的颤抖。

苍手中的古籍“啪”地一声掉落在铺着兽皮的地上，他翠绿的眼眸急剧收缩，身为医者的理性让他本能地想要质疑——灵魂联系彻底断绝，生命气息完全消失，这几乎等同于陨落的铁证。但凌霄描述的那种规则层面的“共鸣”，那种银灰色晶体中蕴含的、仿佛能定义万物的“秩序韵律”，又完全超出了他现有的认知范畴。他想起了苏星最后施展的力量，那种凌驾于元素与灵魂之上的威严……或许，真的存在某种超越常规生死的“存在”状态？

“不是‘没死透’。” 凌霄纠正道，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相较于之前的空洞死寂，多了一份异样的、仿佛在燃烧某种东西的炽热与偏执，“是她的意志，她的规则，以另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烙印在了那片空间，化为了永恒的‘星痕’。她可能……融入了‘秩序’本身。” 这个推测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但却是支撑他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唯一信念。

床榻上，昏迷多日的雷恩，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灰败，气息微弱，但那双金褐色的眼眸却异常清明，仿佛在昏迷中也在倾听着外界的一切。他听到了凌霄的话，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他，声音几不可闻：“……星痕……在……何处？”

“霜语祭坛原址，现在是一个银灰色的巨坑。” 凌霄答道，目光与雷恩相接，两个曾经隐隐对峙的雄性，此刻眼中只有相同的沉重与一丝渺茫却不容放弃的希望。

“必须……去确认。” 雷恩挣扎着想坐起，却被苍轻轻按住。

“王，您的身体……” 苍担忧道。

“死不了。” 雷恩的声音虚弱却坚定，“那是我北境的土地，苏星……是为我北境而……若真有痕迹留下，我必须在场。” 不仅是责任，更是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心情。若非北境的危机，苏星或许不必走到那一步。

凌霄看着雷恩，点了点头：“好。但你的状态，不宜长途跋涉。我们需做万全准备。”

短暂的商议后，一个计划迅速成型。

凌霄、烈、苍，将携带必要的物品，护送雷恩（乘坐特制的雪橇，由最强壮的雪狼牵引）重返霜语祭坛遗址。霜狼堡的防务与族务，则交由沃夫加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全权负责，并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警戒，以防地下的“远古之影”或墨衍可能留下的其他后手再生变故。

临行前，苍几乎搬空了霜狼堡药库中所有可能用于稳定灵魂、探查能量、抵御规则侵蚀的珍稀药材和古老法器。烈则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拳头大小、散发着灼热纯净气息的赤炎晶核，说是带在身边能让他“脑子清醒点”，或许也能“暖暖那鬼地方”。凌霄则默默地准备着鹰族传承中，几种用于沟通先祖意志、探寻时空裂隙的秘法所需材料，尽管他知道，苏星的情况可能完全不同。

雷恩则将那枚已经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冰狼令”贴身携带。虽然它已无法再引动地脉之力，但作为与北境本源联系最深的圣物，或许能在靠近苏星留下的“星痕”时，产生某种感应。

一行四人（加上拉雪橇的雪狼），在一种沉重而肃穆的气氛中，离开了霜狼堡，再次踏入了茫茫雪原。

路途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漫长难熬。寒风依旧凛冽，但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对前路既期盼又恐惧。期盼着能在那里找到苏星存在的证据，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涟漪；恐惧者最终面对的，依旧只是一片冰冷的、无法沟通的死寂“星痕”，彻底断绝所有希望。

凌霄飞在最前方引路，他的速度刻意放慢，以适应地面雪橇的行进。金眸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烈骑着另一头雪狼，护卫在雪橇一侧，琥珀色的竖瞳中充满了警惕与压抑的焦躁。苍则坐在雪橇上，一边照顾着虚弱的雷恩，一边不断调整着手中的几样探测法器。

雷恩靠坐在铺着厚厚皮毛的雪橇里，脸色苍白，目光却始终望着前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冰狼令”，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他回想着与苏星不算长的交集，从最初的合作，到后来的怀疑，再到并肩作战，直至她为了剥离他身上的印记、为了阻止北境的灾难而……若她真的以某种形式“存在”于那片“星痕”中，他该如何面对？北境又该如何偿还这份沉重的恩情？

终于，那片死寂的冰原和那个巨大的银灰色坑洞，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即便已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这仿佛被天神之刃整齐切割出的、光滑如镜、散发着冰冷微光的巨坑时，四人心中依旧涌起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怆。这里，就是苏星最后绽放光芒、归于沉寂的地方。

雪橇在坑边停下。烈率先跳下，环顾四周，鼻子抽动了几下，眉头紧锁：“……干净得邪门。连点血腥味和焦糊味都没有。”

苍也下了雪橇，手持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翠绿的自然之力注入其中，罗盘的指针却只是无意义地轻微颤动，无法锁定任何明确的能量源或生命迹象。“能量场异常稳定，或者说……是‘死寂’。常规的探测手段似乎失效了。”

雷恩在苍的搀扶下，艰难地站到坑边。他闭上眼，尝试用银狼血脉去感知这片土地。以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北境冻土的脉搏与寒意，但在这里，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平滑”。仿佛这里的土地、空气、甚至规则，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抚平”、“定义”过，不再有自然的起伏与波动。怀中的“冰狼令”微微发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遥远地底深处的悸动，但那悸动太过模糊，无法确定是否与眼前的“星痕”有关。

凌霄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沿着光滑的坑壁向下滑去。烈和苍见状，也小心翼翼地扶着雷恩，跟了下去。

坑底的银灰色晶体在近距离观看下，更显奇异。它们并非完全的镜面，表面有着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后的凝固纹路，内部仿佛有极淡的星云状物质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幽光。踩在上面，感觉不到冰的坚硬或滑腻，反而有一种奇特的、仿佛踩在某种弹性介质上的微妙触感。

四人站在坑底中心，环顾四周。绝对的寂静笼罩着他们，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从世界剥离出来的独立空间，时间与声音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苏星……” 烈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在坑壁间碰撞，带回空洞的回音。

没有任何反应。

苍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翠绿的自然之力全力输出，试图与这片被“定义”过的土地沟通，寻找哪怕一丝生命或灵魂的残留。自然之力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冰冷与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