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画展后的余温与试探(1/2)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也终于被深蓝色的夜幕彻底吞噬。美术学院那间独立的研究生工作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调光台灯,在满室狼藉中圈出一片温暖而疲惫的光域。

叶栀梦轻轻放下手中那块柔软的无绒布,将最后一幅参展作品的实木画框边缘最后一点灰尘擦拭干净。画框里,是她那幅备受好评的《归处》,此刻在静谧的灯光下,色彩显得愈发沉静而深邃。毕业画展结束已经好几天了,但她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喧嚣过后的真空里,几乎每天都独自泡在这间即将归还的工作室里,慢吞吞地整理着参展作品,回复着同学、老师乃至一些陌生访客发来的祝贺与询问信息。身心都被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成就感的疲惫所占据,以至于连沈砚辞最近明显增多的晚归次数,她都只是偶尔在深夜听见楼下隐约的引擎声时,才模糊地察觉到。

“咔嗒”一声轻响,工作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带进一缕初夏夜晚微凉的、夹杂着青草气息的风。

叶栀梦下意识地回头,逆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沈砚辞正站在门口。他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离开,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身上那件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少了几分平日里在商界运筹帷幄的冷峻与凌厉,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却也因此多了几分慵懒随和的意味。

他的目光在堆满画作、工具和杂物的室内快速扫过,最终精准地落在叶栀梦身上,尤其在她沾着些许未干涸的钴蓝色与赭石色颜料的指尖上停顿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还没收拾完?”他迈步走进来,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

“快了,”叶栀梦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将双手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试图蹭掉那些碍眼的颜料痕迹——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维持一份得体与整洁,害怕流露出任何一丝狼狈或不够完美的样子。“就剩下最后这几幅需要打包好,明天就可以交给学校统一存放了。”

然而,沈砚辞已经径直走到了她面前。他没有在意她下意识躲藏的动作,而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沾满颜料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指腹带着常年握笔或签署文件形成的薄茧,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时,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别用手乱蹭,”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颜料没干透,会蹭得到处都是,衣服上也不好洗。”说着,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利落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带着清新气味的湿巾,然后低下头,动作细致而轻柔地开始为她擦拭指尖上那些斑驳的色彩。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有效地清洁了污渍,又不会弄疼她娇嫩的皮肤。温热的指尖与她微凉的指节偶尔相触,像细微的电流,悄无声息地窜过她的手臂,直抵心脏。叶栀梦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他握住的手腕和正在被小心擦拭的指尖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头顶灯光的暖晕,和他低垂着眼睫时,那异常专注而柔和的侧脸轮廓。

画展那天,他如同天神般骤然出现,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用冰冷刺骨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手段驱逐那个纠缠不休的富家子弟的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保护欲和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与此刻眼前这个低头为她细心擦拭颜料的温柔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奇异地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她又只能强行将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愫死死压回心底最隐蔽的角落。

“小叔,”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氛围,“你怎么……怎么到学校来了?”

“刚好在附近应酬完,”沈砚辞没有抬头,专注地清理着她指甲缝里最后一点顽固的蓝色,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顺手为之,“顺路,就过来看看你收拾得怎么样了。”他扔掉用过的湿巾,又抽出一张新的,确保她每一根手指都恢复了洁净,“沈叔特意叮嘱了,让你今晚早点回去,他让张阿姨给你炖了虫草花鸡汤,说是最近太辛苦,给你补补气血。”

“嗯,好,谢谢沈伯父惦记。”叶栀梦低低地应了一声,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那令人心悸的温度也随之撤离。她慌忙转过身,假装继续整理桌上散乱的画纸和素描本,借以掩饰狂跳的心脏和微微泛红的脸颊。

沈砚辞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旁边一个干净的画架椅上,然后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开始默不作声地帮她将靠墙放置的几个大小不一的画框,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他的动作高效而利落,显然是做惯了这些事。

工作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画纸翻动的沙沙声、画框轻碰的闷响,以及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粘稠和暧昧的空气在缓缓流动。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弥漫,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这样并肩做着同一件事,就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在悄然滋生。

将所有需要带走的物品都整理打包妥当,沈砚辞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叶栀梦手里那个看起来最重的、装着几幅主要画作的帆布画袋,轻松地拎在肩上。

“走吧。”他言简意赅,率先迈步走出了工作室。

叶栀梦连忙拿起自己的背包和一个小袋子,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在夜色笼罩下的校园小路上。路旁的玉兰树在月光下投下婆娑的树影,草丛里传来不知名虫豸的鸣叫。皎洁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很长,两道影子时而平行,时而因步伐的交替而短暂地重叠、交融,然后又分开,周而复始,像一场无声的、小心翼翼的共舞。

“那天画展上的事,”走了一段路,一直沉默的沈砚辞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夜的静谧,“后来……有没有觉得害怕?或者,留下什么不好的感觉?”他指的,依旧是那个被他不留情面驱逐的周明宇。

叶栀梦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没有害怕。其实……当时更多的是有点懵。幸好小叔你来得及时。”说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停下脚步,抬起头,借着清亮的月光,望向身旁男人深邃的眼眸,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里好几天的疑问,“小叔,你那天……不是说有个很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吗?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画展呢?”她记得很清楚,他提前告知过她那天行程很满,大概率无法到场。

沈砚辞的脚步也随之顿住。他转过身,回望着她。月光如水,流淌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柔和了些许冷硬的线条,却让他眼底那复杂难辨的情绪显得更加幽深,像藏着旋涡的深海。

“会议结束得比预期早了一些,”他的语气依旧维持着惯常的平稳,听不出任何破绽,“想着离得不远,就顺路过去看一眼。”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可叶栀梦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深邃眼眸中似乎有某种东西飞快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她无法捕捉,却让她心底那份疑虑的幼苗,又悄然生长了一分。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追问些什么,比如是否真的只是“顺路”,比如他怎么会对那个周明宇的出现如此警惕……

然而,沈砚辞却已经转回了身,迈开了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仓促的打断意味,将她的问题堵了回去:“夜里风凉,别一直站着。早点回去,喝点热汤驱驱寒。”

叶栀梦看着他重新走在前面的挺拔背影,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无声地咽了回去。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默默地跟上。她知道,他对她的好,早已超出了普通长辈对晚辈的关照范畴,那种细致入微的体贴、那种不容置疑的维护、那种无处不在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存在感,都明明白白地彰显着某种特殊。可他从不曾明确地表露过什么,始终恪守着那条看不见的界线。这让她既感到甜蜜的困扰,又不敢,也不能,去轻易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害怕那后面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害怕会打破眼下这份得来不易的、带着禁忌色彩的亲近。

走到校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果然安静地停在老位置。沈砚辞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叶栀梦弯腰坐进去的瞬间,就看到了放在杯架里的那杯饮品——是她常喝的那个品牌的温牛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刚准备好不久,温度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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