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化龙·抉择（1/2）

圣山之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杀机彻底隔绝。甫一踏入这传说中的慕兰圣域，韩元昊便感到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并非物理上的压力消失，而是那股如附骨之疽般、来自元婴修士兀骨黎的恐怖锁定感，在此地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大幅削弱，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了层层水幕。

他心中微凛，对这腾格圣山的神秘与强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能干扰元婴修士的感知锁定，此地绝非寻常秘境。

举目望去，眼前并非预想中的仙家洞府、琼楼玉宇，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弥漫着淡淡混沌雾气的空间。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色彩各异的光点沉浮不定，仿佛囊括了周天星辰。脚下是光滑如镜、却非金非玉的暗色地面，倒映着上方流转的雾霭与光点，更显深邃空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古老、苍茫、纯净，却又带着一丝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野性与威压。此地的灵气精纯至极，远超外界，呼吸间便觉灵力隐隐增长，但其中蕴含的那丝古老威压，却也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紧绷。

“这里便是圣山内部，祖灵安眠之域。”圣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回到故土的虔诚与敬畏。她手中的那枚青铜碎片此刻正散发着温和的灰白光晕，与周围环境隐隐共鸣，为她指引着方向。

萧翠儿搀扶着气息萎靡的吴风，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吴风此刻依旧虚弱不堪，全靠意志支撑。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化龙池的线索。”韩元昊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无尽的混沌雾气。时间依旧紧迫，兀骨黎虽被暂时阻隔，但谁也无法保证圣山之门能阻挡他多久。

圣女点了点头，指尖轻触悬浮的青铜碎片，闭目感应了片刻，随即指向左前方：“那个方向，有微弱的‘龙气’与‘祖灵意志’交汇的波动，化龙池很可能就在那边。”

四人不再耽搁，由圣女引路，小心翼翼地向着她所指的方向前行。脚下的镜面之路仿佛没有尽头，四周的混沌雾气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翻涌，那些沉浮的光点时而汇聚成模糊的兽形图腾，时而又散作漫天星沙，变幻莫测。偶尔，雾气深处会传来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或咆哮，让人毛骨悚然。

韩元昊全力运转《大衍诀》，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角，谨慎地探查着前方数十丈的范围。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看似空旷，实则布满了无数隐晦的能量节点和残留的意志碎片，有些平和，有些则充满了排斥与攻击性，若是不慎触动，恐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忽然变得稀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圆形的平台出现在众人眼前。平台由一种不知名的白色玉石铺就，光滑如镜，边缘矗立着十二根高达百丈的巨型石柱。石柱并非光洁，而是雕刻着无数繁复无比、栩栩如生的图案——有翱翔九天的神骏巨鹰，有盘踞大地的狰狞巨蟒，有仰天长啸的孤傲狼王，还有更多形态各异、难以名状的古老异兽。这些雕刻并非死物，其上隐隐有灵光流转，仿佛这些远古生灵的精魂依旧依附其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

而平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碧波荡漾的池水，而是一个直径约十丈、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边缘呈现不规则的破碎状，仿佛曾被某种巨力硬生生击穿。坑洞之内，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弥漫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坑底有些许暗沉、粘稠的液体残留，闪烁着微弱的、如同金属般的光泽。

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蛮荒、带着无上威严与淡淡悲凉的气息，正从那个破碎的坑洞中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平台。这股气息与韩元昊体内的“伪龙之气”以及深藏的龙吟之体本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让他心跳加速，气血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

“化龙池……”圣女看着那破碎的坑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敬畏，有惋惜，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果然……古籍记载无误，上古之后，池水便已近乎干涸，灵性大失。”

韩元昊快步走到坑洞边缘，低头望去。池底确实只剩下薄薄一层不足寸许的暗金色粘稠液体，加起来恐怕也不过数碗之量。而且这些液体灵光黯淡，仿佛失去了大部分活性，唯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一丝精纯到极致、却也狂暴到极致的古老龙气与某种奇异的造化法则。

在坑洞旁边，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上面铭刻着数行古老的慕兰文字，笔画虬结，充满蛮荒气息。

“圣女，这碑文……”韩元昊看向圣女。他对慕兰古文字了解有限。

圣女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碑文上的刻痕，逐字逐句地翻译，声音空灵而肃穆：

“化龙池，承太古龙血，纳天地造化，逆命改脉，蜕凡化灵。”

“然，天地有变，龙脉隐遁，池水渐涸，灵性不复。”

“后世有缘者，欲启残池，需承其因果，纳其风险。”

“一者，需身负真龙血脉，或同源之阳属本源为引，沟通池底残灵，方可激发池水余力。”

“二者，池有阵灵守护，秉承祖龙意志，非认可者，擅近者必遭反噬，神魂俱灭。”

“三者，化龙之道，逆天而行，九死一生。成则脱胎换骨，败则身化飞灰，永世不得超生。”

“慎之！慎之！”

碑文到此戛然而止，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苍凉与警告之意。

韩元昊听完，眉头紧锁，脸色凝重。条件比他预想的还要苛刻。真龙血脉？此界早已绝迹，他上哪里去寻？他体内那点由精血炼化的“伪龙之气”，虽也算阳属本源，但层次相差太远，能否达到“引子”的效果，犹未可知。而那个“阵灵守护”和“九死一生”的警告，更是如同悬顶之剑。

他尝试将一丝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坑洞，试图感应那所谓的“阵灵”和池底“残灵”。

就在神识触及坑洞边缘的刹那——

“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来自无尽远古时空的龙吟，猛地在他识海中炸响！这龙吟并非实质声音，而是一股纯粹的精神冲击，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愤怒以及一丝……悲怆与不甘！

韩元昊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探出的神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瞬间被搅得粉碎！他踉跄后退两步，被一旁的萧翠儿急忙扶住。

“师兄！”萧翠儿焦急万分，美眸中满是担忧。

“无妨……”韩元昊摆了摆手，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眼中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明悟。

他“看”到了。在那坑洞底部，那稀薄的淡金色雾气深处，蛰伏着一团极其模糊、由无数破碎符文和残存意志凝聚而成的虚影。那虚影形态不定，时而如龙，时而如其他异兽，散发出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执念不灭的气息。这就是碑文所说的“阵灵”或者说“池底残灵”！它已经极其衰弱，但依旧恪守着守护此地的职责，对所有未经认可的外来者，都抱有极强的敌意。

而他体内的“伪龙之气”在刚才那声龙吟响起的瞬间，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躁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又像是在畏惧、在臣服。

“看来，我这‘伪龙之气’，虽非真龙血脉，但确实能引起这残灵的些许反应。”韩元昊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那破碎的化龙池，“只是这反应是吉是凶，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吴风，忽然虚弱地开口：“昊哥……不必……不必为我等涉险……若事不可为，你与萧仙子……自行离去……”他脸色灰败，气息奄奄，显然自知已是拖累。

“吴师兄，不要如此说”韩元昊回道，眼神坚定，“我们一路同行，历经生死，岂有弃你而去之理？更何况，这化龙池于我而言，亦是解决体质、寻求超脱的唯一契机！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

他转头看向圣女：“圣女阁下，若我以身为引，强行激活此池，可有需要注意之处？或者说，如何才能获得那阵灵的‘认可’？”

圣女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古籍中并无详细记载。只提及，非身负大气运、大毅力、且与龙族有缘者，难以得到祖龙残念的认可。强行激活，无异于以自身精魂气血献祭，成功率……微乎其微。而且，即便成功激活池水，化龙过程本身亦是凶险万分，古往今来，尝试者众，成功者……寥寥无几。”

她顿了顿，看向韩元昊：“你的‘伪龙之气’或许是一把钥匙，但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它可能让你更容易引动池水残余之力，也可能因为其‘伪’，而激怒残灵，招致更猛烈的反噬。你……当真要试？”

韩元昊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坑洞边，再次低头看向那仅存的、灵光黯淡的池底残液。体内龙吟之体因靠近此地而愈发躁动，那潜伏的阳气如同火山岩浆，奔流不休，冲击着经脉与丹田。《玄金噬气诀》自行运转，试图吞噬安抚，却收效甚微。他知道，即便不为了吴风，不为了应对眼前的追杀，他体内的隐患也拖不了多久了。“伪龙之气”的平衡已被打破，阳气日盛，反噬只会越来越强，直至某一天彻底爆发，将他焚为灰烬。

前有近乎十死无生的化龙池，后有元婴级别的恐怖追兵。

退？退往何处？出了圣山，便是兀骨黎的天罗地网。即便侥幸逃脱，体内隐患爆发亦是死路一条。

进？或许九死一生，但那一线生机，就在这池底残液之中！是彻底解决龙吟之体，获得新生与力量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