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风雨前夜1(2/2)

“谁?”

“宋福。”谢云舒道,“你父亲当年的贴身侍卫,宋家出事时,他正好回乡探亲,躲过一劫。后来他隐姓埋名,在沧州开了间小镖局。”

宋清辞猛地站起:“宋叔还活着?!”

“活着,但...”谢云舒神色复杂,“我去见他时,他一开始不承认,后来认出我,才说了实话。他说这些年一直不敢回京,怕被灭口。他还说...当年你父亲出事前,曾交给过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木匣,说是若宋家有变,就交给可靠之人。”谢云舒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这是匣子的钥匙。宋福说,匣子埋在宋家祖宅的后院里,就在那棵老槐树下。”

宋清辞接过钥匙。黄铜打造,已有些锈迹,但柄上刻着的“宋”字依然清晰。

宋家祖宅...三年前被查封后,一直荒废着。后来虽发还,但她从未回去过——那里有太多回忆,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云舒,谢谢你。”她握紧钥匙。

“跟我客气什么。”谢云舒起身,替她理了理衣襟,“清辞,这条路很难走,但你一定要走下去。为了你父亲,为了宋家,也为了...天下千千万万像你一样的女子。”

送走谢云舒,宋清辞独自站在廊下,看着漫天飞雪。

宋福还活着。父亲留下了东西。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离别的夜晚,父亲摸着她的头说:“清辞,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父亲...您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将军。”楚凌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收到消息,城南一处民宅失火,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是柳文渊从前的门客,叫周肃。”

宋清辞转身:“灭口?”

“应该是。现场有打斗痕迹,三人都是先被杀后焚尸。”楚凌风沉声道,“这个周肃,柳文渊倒台后一直躲着,我们的人找了他半个月,没想到...”

“谁干的?”

“不知道。但能在京城悄无声息杀人放火,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楚凌风顿了顿,“将军,柳文渊虽倒,但他背后的势力还在。他们在清除知情者,在销毁证据。”

宋清辞握紧手中的钥匙。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加派人手,盯紧天牢,盯紧柳文渊。”她下令,“另外,查一查,最近有哪些官员在暗中打听我的事。我要名单。”

“是!”

楚凌风退下后,宋清辞回到书房。她摊开纸笔,开始写信——给萧景珩的信。她要把宋福的事告诉他,要把钥匙的事告诉他。

但写到一半,她停住了。

窗外风雪呼啸,书房里烛火摇曳。她看着那枚钥匙,忽然有种预感——父亲留下的东西,可能非常重要,也可能...非常危险。

如果她现在去找,会不会打草惊蛇?如果她不找,会不会错过重要线索?

犹豫良久,她将写了一半的信烧掉。

再等等。等风头过去,等雪停。

同一时间,城南一处隐秘的宅院里。

密室中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三个人围桌而坐。主位上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普通的棉袍,但眼神锐利如鹰——他是柳文渊的门生,现任吏部郎中,孙仲。

“周肃死了。”左手边的瘦高个低声道,“处理得很干净。”

“东西呢?”孙仲问。

“找到了。”右手边的胖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展开,里面是几封信,“周肃藏在他相好那里,我们去得及时,她还没来得及转移。”

孙仲接过信,一封封看。信是柳文渊与北狄的密信,其中提到了不少官员的名字——包括在座的三人。

“烧了。”他看完,将信扔进炭盆。

火焰腾起,吞噬了信纸,也吞噬了他们的罪证。

“孙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瘦高个问,“柳相虽然把大部分事都扛了,但三殿下和宋青还在查,难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孙仲沉默片刻,缓缓道:“宋青...这个人,是个大麻烦。”

“何止麻烦。”胖子咬牙,“柳相倒台,就是栽在他手里。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爬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还深得三殿下信任...”

“他不是来历不明。”孙仲忽然道。

两人一怔。

“我查过了。”孙仲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三年前,北境军中突然冒出个‘宋青’,自称是北地流民,但兵法娴熟,武艺高强。这三年,他从普通士卒做到校尉,再到将军,升迁之快,前所未有。”

“您的意思是...”

“我让人去北地查了他的户籍,发现‘宋青’这个名字,是假的。”孙仲眼中闪过寒光,“真正的宋青,三年前就病死了。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

密室中一片死寂。

“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名从军?”瘦高个颤声问。

孙仲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铺在桌上。

画像上是个少女,十四五岁年纪,眉目清丽,眼神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画像右下角写着三个小字:宋清辞。

“这...这是镇北侯的女儿?”胖子认出来了。

“三年前,宋家女眷流放途中,遇到山匪,尸骨无存。”孙仲的手指在画像上轻轻敲击,“但你们看,这眉眼,这轮廓...像不像一个人?”

两人仔细看,越看越心惊。

“宋...宋青?!”

“不错。”孙仲收起画像,“宋青,宋清辞。名字只差一个字,容貌有七分相似。若宋清辞女扮男装,混入军中...”

“这不可能!”瘦高个失声道,“女子从军,是欺君之罪!她怎么敢...”

“她怎么不敢?”孙仲冷笑,“宋家满门蒙冤,她一个弱女子,要想报仇,除了这条路,还能怎么走?”

他站起身,在密室里踱步:“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宋青从军三年,从不与将士同浴,营中从不留宿侍从,甚至连更衣都避着人。若他是女子,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胖子额头冒汗:“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是犯了滔天大罪!欺君、擅权、扰乱军制...哪一条都够她死十次!”

“所以,”孙仲停下脚步,眼中闪过狠厉,“我们要找到证据,证明宋青就是宋清辞。然后,在金殿上当众揭穿。”

“证据...哪有证据?”

“有人证。”孙仲道,“我找到了当年宋家的一个老仆,他认得宋清辞。只要让他见宋青一面...”

“可靠吗?”

“可靠。他儿子欠了赌债,我帮他还了。他现在,什么都听我的。”

三人对视,眼中都是决绝。

柳文渊倒了,但他们还没倒。只要扳倒宋青,扳倒三皇子最得力的臂膀,他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什么时候动手?”瘦高个问。

“三天后的大朝会。”孙仲道,“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在,陛下也在。我们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宋青的伪装。”

窗外风雪呼啸,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密室里的灯,忽明忽暗。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