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顺藤摸瓜(2/2)

“还有...还有账本!”李贵忽然想起什么,“王主事死前半个月,给了我一包东西,说如果他有不测,让我把东西交给...交给御史台的崔振大人!”

崔振!

这个名字终于出现了。

“东西在哪?”萧景珩急问。

“在...在我家灶台下的暗格里!”李贵道,“是一本账册,记录了所有经手过的军械买卖,还有...还有分赃的名单!”

宋清辞立刻对士兵下令:“立刻去李贵家,取账本!”

士兵领命而去。

崔文远听到“崔振”二字时,整个人都软了。他瘫坐在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萧景珩走到他面前:“崔主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文远抬起头,忽然惨笑:“我说?我说什么?说我那个道貌岸然的族兄,是如何一步步把我拖下水的?说他是如何一边弹劾贪官,一边收着军械买卖的脏钱?还是说宰相大人——”

他忽然闭嘴,眼中闪过恐惧。

但已经晚了。

“宰相大人如何?”宋清辞逼问。

崔文远摇头,死死咬住嘴唇。

就在这时,二楼忽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窗户破裂的声音,有人从二楼跳了下去!

“不好!”宋清辞疾步冲上楼梯。

二楼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户洞开,窗框上系着绳索,直垂到下面的运河。河面上,一艘小船正急速驶离,船上隐约有两个人影。

楚凌风带人从下游赶来,见状立刻放箭。箭矢破空,船上有人中箭落水,但船速不减,很快没入浓雾中。

“追!”萧景珩下令。

“不必了。”宋清辞走到窗边,看着消失在雾中的小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楼望风的人,一定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去。”

她转身,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崔文远身上:“崔主事,你现在说,或许还能戴罪立功。若等我们拿到账本,查出你族兄的罪证,到时候——”

“我说!”崔文远终于崩溃,“是崔振!所有事都是他牵的线!他和陈有德勾结,倒卖军械给北狄,然后用赃款贿赂朝中官员,培植势力!宰相...宰相大人未必全知道,但...但肯定有所察觉!”

“猎场刺杀呢?”

“那也是崔振的主意!”崔文远颤声道,“你们回京后开始查旧案,崔振怕事情败露,就想...就想借北狄刺客之手除掉三殿下,再嫁祸给宋将军。他本来想用永昌侯府当替罪羊,没想到...没想到你们根本不上当...”

至此,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一个以崔振、陈有德为核心的军械倒卖网络,勾结北狄,构陷忠良,甚至企图刺杀皇子。而这一切的背后,很可能还有更大的黑手。

天光微亮时,去李贵家取账本的士兵回来了。带回的不仅有一本厚厚的账册,还有一包书信。

账册上详细记录了从三年前到今年,共计七批军械的买卖情况:弩机两千具,箭矢五万支,刀枪三千柄...总价值超过五十万两白银。每笔交易的时间、地点、经手人、分成比例,清清楚楚。

而书信,则是崔振与陈有德往来的密信。其中一封信里,崔振写道:“镇北侯已疑,当速除之。可借北狄之手,再以‘通敌’定罪...”

宋清辞握着那封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父亲...果然是被他们害死的。

萧景珩按住她的肩,沉声道:“清辞,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证据在手,该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了。”

辰时正,宫门再开。

今日早朝的气氛格外凝重。当萧景珩与宋清辞踏入金殿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御史崔振站在文官队列中,神色如常,甚至在与同僚低声交谈时还露出一丝微笑。兵部侍郎陈有德站在武官一侧,右手习惯性地缩在袖中。

皇帝驾到,众臣高呼万岁。

例行奏事后,皇帝看向萧景珩:“猎场刺杀案,七日之期未到,但若有所进展,可先奏来。”

萧景珩出列,躬身:“回父皇,儿臣与宋将军,昨夜已抓获关键证人,取得铁证。”

满殿哗然。

崔振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证人何在?证据何在?”皇帝问。

“证人李贵,兵部押运,已押在殿外。证据在此——”萧景珩呈上账册与书信,“此乃兵部武库司倒卖军械、勾结北狄之铁证!涉案官员包括兵部侍郎陈有德、御史崔振、户部主事崔文远等七人!”

“胡说!”崔振厉声道,“殿下这是诬陷!臣一向清廉,怎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陈有德也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萧景珩冷笑:“那就请证人上殿对质。”

李贵被押上殿时,浑身发抖,但看到账册和书信,终于一五一十将所知全部说出。当说到“陈先生右手缺一根小指”时,陈有德下意识地缩了缩右手。

这个细节,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还有这些书信。”宋清辞出列,拿起其中一封,朗声念道,“‘镇北侯已疑,当速除之。可借北狄之手,再以通敌定罪’——崔御史,这是你的笔迹吧?要不要请翰林院的学士们来验一验?”

崔振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陛下!”宰相柳文渊忽然出列,“此事牵涉重大,恐非表面这般简单。臣以为,当交由三司会审,彻查清楚,以免冤枉忠良。”

他在保人。

宋清辞看向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柳文渊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合理的建议。但谁都知道,三司会审就意味着拖延,意味着变数。

“柳相此言差矣。”萧景珩针锋相对,“证据确凿,证人在此,还需要审什么?难道要等他们串供、销毁证据吗?”

“殿下——”

“够了。”皇帝忽然开口。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金殿瞬间寂静。

老皇帝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龙椅。他走到崔振面前,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颇为赏识的御史,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崔振,朕待你不薄。”

只一句话,崔振扑通跪倒,以头抢地:“臣...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皇帝转身,看向陈有德,“还有你。兵部侍郎,正三品,年俸四百石,不够你花吗?要去卖国?”

陈有德浑身瘫软,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皇帝走回龙椅,坐下,沉默良久。

整个金殿,只听得见崔振压抑的哭声。

终于,皇帝开口:“崔振、陈有德,革去所有官职,押入天牢,严加审讯。涉案人等,一律收监。此案由三皇子萧景珩主审,宋青协理,朕要你们查个水落石出!”

“儿臣领旨!”

“臣领旨!”

禁军上前,拖走了瘫软的崔振和陈有德。两人被拖出金殿时,官袍撕裂,发冠掉落,狼狈不堪。

经过柳文渊身边时,崔振忽然抬头,嘶声道:“柳相!柳相救我——”

柳文渊闭目,恍若未闻。

退朝后,文武百官鱼贯而出,无人敢多言。今日这一场朝堂地震,不知要牵连多少人,震动多少家族。

宋清辞与萧景珩走在最后。

“第一步,成了。”萧景珩低声道。

“但柳文渊还在。”宋清辞看向前方那位宰相的背影,“他今天保人不成,一定会想办法撇清关系,甚至...反咬一口。”

“那就让他来。”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崔振和陈有德落网,他这条臂膀已断。接下来,该轮到他了。”

两人走出宫门。秋阳高照,万里无云。

宋清辞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父亲,兄长。

第一个仇人,倒了。

还有更多。

她握紧刀柄,眼中映着秋日晴空,清澈而坚定。

路还长。

但她会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