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暗流再起(1/2)

柳文正被凌迟处死于西市刑场的那一日,京城万人空巷。据说刽子手换了三把刀,从日出到日暮,惨嚎之声不绝。曾经权倾朝野、门生故旧遍天下的柳相,最终以一堆模糊的血肉,结束了他贪婪而罪恶的一生。其党羽或被斩首,或被流放,家产充公,显赫一时的柳氏集团,如同被暴风骤雨席卷过的朽木,轰然倒塌,再无半点声息。

随之而来的,是摄政王萧景珩与翎羽将军宋清辞联袂推动的一系列革新举措。朝堂之上,空缺的职位迅速由寒门提拔的干吏、军功晋升的将领、以及部分立场清正的旧臣填补。萧景珩雷厉风行,整顿吏治,修订考功法,严惩贪墨,使得官场风气为之一新。宋清辞则专注于军务,着手整编新军“翎羽军”,从北境旧部、南征有功将士以及京营精锐中选拔骨干,革新训练之法,汰换陈旧军械,并奏请开设“武备学堂”,不仅教授战阵武艺,更兼修兵法韬略、舆地理工,旨在培养新一代的将才。

皇宫内外,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承天帝因年事已高,加之柳党事败后心气一松,旧疾时有反复,多数时间在深宫静养,朝政几乎全权委托于萧景珩。萧景珩每日忙于政务,常常秉烛至深夜;宋清辞则军营、兵部、新设的武备学堂几处奔波,两人虽同在京城,见面商议公务多过私语,但彼此目光交汇时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却比往日更加深厚牢固。

表面看来,大衍王朝正从一场持续数年的内忧外患中恢复元气,迈向一个由年轻而强有力的新领袖引领的、充满希望的未来。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于摄政王的勤政、翎羽将军的英姿,以及不久后那场注定会轰动天下的盛大婚礼。

然而,阳光越是明媚,阴影便越是浓重。权力的蛋糕被重新分割,有人欢喜,便自然有人失落,乃至怨恨入骨。

被柳文正压制多年的其他几位皇子,原本在萧景珩异军突起、尤其是携北境军功归来后,便已感到威胁。如今萧景珩不仅成为摄政王,大权在握,更即将迎娶声望如日中天的宋清辞,其地位已然稳如泰山,再难撼动。这让他们彻底失去了争储的希望。

其中,尤以二皇子萧景瑞最为不甘。他年长萧景珩两岁,生母早逝,外家不显,在朝中势力远不如曾经的柳党,但也暗中经营了一些人脉。他自诩文武兼备,只是当年柳文正为操控朝局,刻意打压其他皇子,扶持看起来冷僻孤拐、易于控制的萧景珩(至少柳文正曾如此认为),使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柳党倒台,他本以为机会来临,没曾想萧景珩竟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全局,更获得父皇毫无保留的信任。嫉妒与愤懑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除了失意的皇子,宫廷深处,还有另一股阴郁的力量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并因柳党的覆灭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以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德安为首的部分宦官势力。

曹德安侍奉承天帝近三十年,深得信任,掌管司礼监,批红权在手,实际权力极大。柳文正在时,与他虽有勾结利用,但也相互制衡。曹德安凭借其内廷身份和信息优势,在柳文正与萧景珩的争斗中左右逢源,甚至暗中下注,本以为无论谁胜谁负,他都能稳坐钓鱼台。岂料萧景珩与宋清辞手段如此狠辣彻底,柳党被清洗得干干净净,许多与宦官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朝臣也一并倒台,断了曹德安不少财路和臂膀。更让他心惊的是,萧景珩整顿朝纲,厉行节约,对宦官开支用度核查日渐严格,宋清辞在军中更是大力肃清吃空饷、克扣军饷等弊政,这些,都触动了宦官集团的根本利益。

尤其让曹德安寝食难安的是,他当年为了巴结柳文正,以及在宫廷争斗中获利,曾或多或少参与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中……似乎就包括当年协助柳文正,在镇北侯“通敌案”的某些关键环节上,做了些手脚,比如篡改或扣押部分不利于柳文正的宫中文书记录,或者在某些“意外”中提供了便利。这些事当年做得隐秘,柳文正也未曾留下直接证据牵连他,但如今柳党覆灭,李福、吴道子等人被严密看管审讯,谁能保证不会顺藤摸瓜,牵扯到他头上?萧景珩和宋清辞连柳文正都能扳倒,对付他一个宦官,又有何难?

恐惧,往往比贪婪更能驱使人铤而走险。

于是,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一股由失意皇子、利益受损的宦官、以及少数未被彻底清算、心怀侥幸的柳党余孽悄然汇聚的暗流,开始缓慢而诡谲地涌动起来。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对抗如日中天的萧景珩与宋清辞,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深宫中那位日渐衰老、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皇帝。

这一日,萧景瑞以探病为由入宫,在承天帝寝宫外“偶遇”了前来禀报宫中用度的曹德安。

“二殿下安好。”曹德安躬身行礼,笑容一如既往的谦卑恭顺,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曹公公辛苦。”萧景瑞虚扶一下,叹了口气,望向紧闭的殿门,语气担忧,“父皇近日龙体,可有好转?”

曹德安也陪着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陛下春秋已高,经此大变,虽去奸佞,心气亦耗。太医说了,需静养,切忌劳神动气。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萧景瑞追问。

“只是摄政王殿下……励精图治,自然是好的。可有些事,办得急了些,手伸得长了点……陛下偶尔清醒时闻之,似有不豫。”曹德安的声音更低,几乎微不可闻,“譬如清查内库用度,裁撤宫中冗员,甚至……过问先帝嫔妃奉养之事。这些,本是内廷之务,陛下家事……”

萧景瑞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三弟也是为朝廷着想,为父皇分忧。曹公公慎言。”

“老奴失言,老奴失言。”曹德安连忙告罪,但话锋却轻轻一转,“只是老奴侍奉陛下多年,深知陛下心意。陛下虽委政于摄政王,然乾坤独断之心,未尝稍减。尤其……涉及某些根本之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景瑞一眼,“譬如,军权。”

萧景瑞瞳孔微微一缩。军权……宋清辞的翎羽军!

曹德安继续慢悠悠道:“翎羽将军自是忠勇,然女子掌军,本朝未有先例。如今新军初建,便直隶于将军府,兵部、五军都督府竟难以置喙。长此以往……呵呵,老奴只是瞎操心,想来摄政王殿下与翎羽将军伉俪情深,必无他虑。只是朝中,总有些老古板,私下议论,说什么‘牝鸡司晨’、‘恐非国家之福’……”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小心翼翼,点到即止,却又句句戳在萧景瑞最在意、也最能引起承天帝潜在疑虑的点上——萧景珩权势过盛、宋清辞女子掌军违背祖制、两人结合可能带来的外戚(或说“内戚”)专权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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