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九殿下忧心忡忡 加速返京救家人(1/2)

九殿下忧心忡忡 加速返京救家人

(亥时,商船顺流而下。船帆被夜风鼓得满满当当,像一只展翅的大鸟,将墨色水面犁出一道银亮的波痕,随着船身推进缓缓铺开,又被后面的浪涛抚平。九殿下凭栏而立,玄色衣袍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边角扫过船舷的木棱,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他望着北方夜空,那里星子稀疏,唯有一颗最亮的星辰悬在天际,据说那是紫微垣的主星,此刻却像被浓重的乌云裹着,光芒黯淡——那里正是京城的方向。)

“还在想府里的事?”霓裳端着个粗瓷碗从船舱走出,碗里盛着热姜汤,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额前的碎发。她将碗递到九殿下手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指节时,忍不住轻轻捏了捏,“管家的信里说‘勿念家宅’,这四个字分量重着呢,就是让您别分心。以夫人的聪慧,府里上下几十口人,定能寻到周全之法应付。”

九殿下接过姜汤,碗沿的滚烫烫得指尖泛起红痕,他却浑然未觉,只是低头望着碗里翻滚的姜片,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母亲自小体弱,当年父亲走得急,她一个人撑着紫微府,既要侍奉老夫人,又要照看我们兄弟,熬得眼睛都花了。太子那帮人豺狼成性,要是拿母亲的身子骨逼我……”话未说完,指节已将碗沿捏出一道浅痕。

“不会的。”霓裳上前一步,抬手将他被风吹乱的衣襟系好,指尖不经意触到他颈间的玉佩,那是老夫人亲手为他求的平安符,此刻正凉得像块冰。她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带着安抚,“太子要的是您手里的罪证,是能置您于死地的把柄。伤了夫人,等于往皇上手里递刀子——别忘了,夫人是先皇后的亲侄女,皇上就算再不喜您,也得顾着先皇后的颜面。他没那么蠢,敢拿皇家亲眷的性命赌。”

陆渊裹着渗血的伤布从船舱钻出来,布带在肋骨处勒得紧紧的,让他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他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干粮袋,是船家给的麦饼,硬得能硌掉牙,却还带着点余温。“殿下,吃点东西垫垫。”他将干粮袋往九殿下手里塞,自己则靠在旁边的桅杆上喘着气,“属下刚才去船头问了船老大,他说前面过了瓜洲渡,明日卯时就能到邗沟码头。到了那里换快马,日夜兼程的话,三天就能到京城外围的顺义镇。”

“三天?”九殿下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晰。他将姜汤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焐热心底的寒凉,“能不能再快些?顺义镇离紫禁城还有五十里,这三天里,谁知道府里会出什么事?”

船老大恰好提着盏马灯从船尾过来,灯芯在风里明明灭灭,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忽明忽暗。听到这话,他连忙摆手,手里的船桨往船板上磕了磕:“殿下,可不敢再快了!邗沟那段水路邪乎得很,暗礁跟马蜂窝似的,白天行船都得睁大眼睛,夜里走就是玩命!再说那马也得歇脚不是?再好的千里马,连跑三天也得累垮喽!”

九殿下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甲板上昏昏欲睡的亲兵,他们怀里都揣着短刀,靴底还沾着乱葬岗的泥土。他深吸一口气,对陆渊道:“到邗沟后,你带两个手脚最麻利的亲兵,先骑马往京城赶。到了顺义镇别贸然进城,找咱们安插在那里的线人——就是开杂货铺的周老栓,他知道怎么联系府里的人。确认紫微府的情况,看看老夫人和母亲是否安好,太子的人有没有异动,顺便联络咱们在京郊的暗卫,让他们随时待命。”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刻着“九”字的青铜令牌,塞进陆渊手里:“拿着这个,周老栓见了令牌才会信你。我和霓裳带着剩下的人随后就到,保持暗号联系——遇险要变,就往杂货铺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塞半截枯枝。”

“属下遵命!”陆渊握紧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腰杆挺得笔直,“定不负殿下所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府里的消息带回来!”

夜风更急了,卷着江面上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咸涩的寒意。船帆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在发出催促的呐喊。九殿下望着船头劈开的浪花,那些碎银般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烁,又迅速没入黑暗。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母亲还在等他报平安,老夫人的药该换了,小侄女的虎头鞋还没绣完,那些黑石镇死去的漕帮弟兄,黄彪胸口的箭伤、赵勇被打断的腿、老王头临死前紧攥的账册……他们都在等他,等他带回迟来的正义。

(子时,船舱。狭小的空间里铺着几层干草,算是临时的床铺。霓裳正借着油灯的光,用剪刀剪着布条,准备给陆渊的伤口换药。九殿下坐在对面的木箱上,手里摩挲着那卷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罪证,指尖划过布面的褶皱,像是在数着上面的纹路。)

“陆渊的伤,怕是经不起连日奔波。”霓裳将剪好的布条放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我看了,伤口有点发肿,要是再沾了风寒……”

“没办法。”九殿下打断她,语气里带着无奈,“现在多耽搁一刻,府里就多一分险。陆渊是老兵,耐得住疼。”他抬头看向霓裳,见她眼下泛着青黑,忍不住道,“你也歇会儿吧,从乱葬岗到现在,你就没合过眼。”

霓裳摇摇头,拿起药杵捣着草药,“咚咚”的轻响在寂静的船舱里格外清晰:“我不困。倒是你,从接到信就没松过眉头,这样熬下去,没等到京城,自己先垮了。”她将捣好的草药敷在布条上,草药的苦涩混着艾草的清香弥漫开来,“其实你心里清楚,太子不敢对府里怎么样,你只是……太急着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了。”

九殿下沉默了。他想起黑石镇那口被填满的枯井,里面埋着三十多个漕帮弟兄的尸体,黄彪的眼睛到死都圆睁着;想起李嵩府里那面墙,后面藏着账本,也藏着被活活打死的账房先生;想起那个在乱葬岗救过他的老婆婆,最后却被太子的死士一刀割了喉……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翻腾,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们不该白死。”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是皇子,拿着朝廷的俸禄,守着百姓的供奉,若是连为他们讨回公道都做不到,还有何面目站在这天地间?”

霓裳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忽然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她的指尖带着草药的凉意,却让九殿下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会的。等我们把罪证呈给皇上,太子和李嵩的党羽都会受到惩罚,那些冤屈会昭雪,那些名字会被记住。但现在,你得保重自己——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能倒下。”

九殿下抬头,撞进她清亮的眼眸里,那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坚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点头:“好。”

(丑时,江面。商船驶过一片狭窄的水道,两岸的芦苇在夜色中像两道密不透风的墙,偶尔有夜鸟被船声惊起,“扑棱棱”地掠过头顶。九殿下站在船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船桨声,不同于他们商船的沉稳,那声音急促而杂乱,像是有船在快速追赶。)

“有情况!”他低喝一声,转身对舱内喊道,“陆渊,戒备!”

陆渊立刻从干草上弹起来,手里的短刀“噌”地出鞘,寒光在油灯下一闪而过。亲兵们也纷纷起身,动作麻利地占据了甲板的各个角落,手按在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船老大将马灯举得高高的,眯着眼往远处看,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是水师的巡逻船!挂着‘靖海营’的灯笼,至少有三艘!”

九殿下心头一沉。靖海营是太子的心腹刘大人掌管的水师,常年在江南水域巡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对船老大道:“能避开吗?”

船老大摇头,脸色发白:“难!这水道就这么宽,两边都是浅滩,想掉头都难!他们船快,最多一炷香就追上来了!”

陆渊握紧刀,低声道:“殿下,要不属下带着弟兄们下去拼了,您和霓裳姑娘乘小船先走!”

“胡闹!”九殿下斥道,“这水道狭窄,小船根本跑不快。再说,他们要的是我,你们下去就是白白送死。”他目光扫过两岸的芦苇,忽然眼睛一亮,“船老大,能把船往芦苇丛里开吗?越密越好!”

船老大愣了愣:“能是能,就是船身容易被芦苇秆刮坏,而且里面水浅,怕搁浅……”

“别管那么多,开!”九殿下语气坚决。

船老大咬咬牙,猛地扳动舵盘,商船“吱呀”一声拐进芦苇丛。密集的芦苇秆“哗哗”地拍打着船身,叶片扫过甲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船速慢了下来,但两侧的芦苇像天然的屏障,将船身藏得严严实实。

没过多久,三艘巡逻船就追到了水道入口,船头的火把将水面照得通亮。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刚才那艘商船呢?给老子仔细搜!”

火把的光芒在芦苇丛边缘晃动,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只有十几步远。陆渊的刀已经出鞘,呼吸都放得极轻,亲兵们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手心全是汗。

九殿下紧紧盯着外面,忽然看到一只水鸟从芦苇深处飞起,正好落在巡逻船的桅杆上。他心念一动,捡起块小石子,猛地朝另一个方向扔去。石子“咚”地砸在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那边有动静!”巡逻船上的人立刻喊道。

“去看看!”领头的军官一挥手,三艘船调转方向,朝着石子落水的地方驶去,火把的光芒渐渐远去。

直到巡逻船的声音巡逻消失在夜色中,众人才松了口气。陆渊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开嘴笑:“殿下这招声东击西,真是绝了!”

船老大也拍着胸口,喘着气:“吓死老奴了……这要是被追上,咱们都得喂鱼!”

九殿下却没笑,望着巡逻船消失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他们来得太快了,像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看来漕帮里,可能有太子的眼线。”

霓裳从船舱走出,手里拿着根从船板上捡到的羽毛,那是巡逻船上士兵箭羽的羽毛:“不管有没有眼线,我们都得更小心。过了邗沟,就是陆路,太子的人肯定会布下更多埋伏。”

九殿下点头,对船老大道:“继续开,尽快驶出这片芦苇丛,天亮前必须赶到邗沟码头。”

商船再次启动,在芦苇丛中艰难地穿行。九殿下站在船头,望着被船身劈开的芦苇,它们弯下腰,又在船后慢慢挺直,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前行。他知道,这只是漫长征途上的一个小波折,后面还有更多的险滩暗礁在等着他们。但他不能退,也不能怕——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家人,身前是无数冤魂的期盼,他唯有握紧手中的剑,迎着风浪,一往无前。

(寅时,江面渐宽。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将水面染成淡淡的青灰色。商船终于驶出芦苇丛,进入开阔水域,速度也快了起来。远处隐约能看到邗沟码头的轮廓,岸边的灯塔闪烁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引路的星辰。)

“快到了!”船老大指着前方,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过了前面的浅滩,就能靠岸了。”

九殿下走到舱内,见陆渊正和两个亲兵收拾行装,将那卷罪证小心翼翼地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外面还裹了几件脏衣服,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行囊。霓裳则在检查药箱,将剩下的伤药和干粮分门别类放好,动作有条不紊。

“都准备好了?”九殿下问道。

“准备好了,殿下。”陆渊将帆布包背在身上,拍了拍,“罪证藏得严实,就算被搜查也不怕。”

霓裳点头:“药和干粮都够,路上应该够用了。”

九殿下深吸一口气,推开舱门。清晨的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比夜里温和了许多。他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那里已经有了零星的人影,挑着担子的脚夫、卸货的商贩、摇着橹的小船,渐渐热闹起来,充满了烟火气。

“等下了船,陆渊你立刻带着人走,别耽搁。”他再次叮嘱,“记住,安全第一,若是遇着过不去的关卡,就先退回来,别硬闯。”

“属下明白。”陆渊用力点头,眼里没有丝毫犹豫。

商船缓缓靠岸,岸边的木板在船身的撞击下发出“咚咚”的声响。九殿下率先跳上岸,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他回头扶霓裳下船,又看着陆渊和两个亲兵背着行囊,快步混入码头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他们能顺利吗?”霓裳望着陆渊消失的方向,轻声问道。

九殿下望着北方,那里的天空已经亮了起来,云层被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他握紧拳头,语气坚定:“会的。我们也抓紧时间,换了马车就出发,争取早日追上他们,一起回京城。”

阳光终于挣脱云层,洒在码头上,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九殿下和霓裳随着人流往码头深处走去,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商船,身前是通往京城的路。前路依旧漫长,危险四伏,但他们的脚步坚定,因为他们知道,远方有等待他们的家人,有需要他们伸张的正义,有无数双期盼的眼睛,在等着他们带来光明。

(卯时,邗沟码头。九殿下和霓裳找到一家车马行,租了辆最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个满脸风霜的老汉,据说常年跑京城这条线,对沿途的路况和关卡都了如指掌。)

“老汉姓陈,大伙都叫我陈老栓。”车夫咧嘴笑,露出两排黄牙,“两位是去京城?那可得赶早,最近查得严,晚了怕是过不了顺义镇。”

“有劳陈老汉了。”九殿下递过去一锭银子,“我们有急事,麻烦您尽量快些,价钱不是问题。”

陈老栓掂了掂银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放心!保证把您送到地方!俺这马虽然看着不起眼,跑起来可不比那些骏马慢!”

两人上了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还算舒适。陈老栓扬鞭一挥,马车“哒哒”地驶离码头,朝着北方的官道而去。

九殿下撩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象。路边的田野里,农夫已经开始劳作,牛在田里慢悠悠地走着,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很难想象,在这片平静之下,正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你说,陆渊他们现在到哪了?”霓裳靠在车厢壁上,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九殿下放下车帘,车厢里顿时暗了下来。他从怀里摸出块干粮,递给霓裳:“估计已经过了前面的镇子,正在往顺义镇赶。别担心,陆渊经验丰富,应付得来。”

霓裳接过干粮,小口啃着,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九殿下,见他虽然神色平静,但紧抿的唇线和偶尔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虑。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比谁都担心,对不对?”

九殿下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是啊,说不担心是假的。紫微府就像我的根,若是根被人挖了,我这棵树就算长得再高,也会倒下。”他顿了顿,看向霓裳,“有时候我真后悔,不该把你卷进来。这一路凶险,你本可以过安稳日子的。”

霓裳笑了笑,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柔和:“殿下说的哪里话。能跟着殿下做些有意义的事,总比困在深宅大院里,看着那些龌龊事却无能为力强。再说,我这条命是殿下救的,现在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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