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尸旗与铁律(2/2)

“都起来!搬东西!”刀疤脸踢了踢铁链,“顾大人的船队要走了,把这些罐头搬上去。”

劳工们被迫站起来,拖着铁链走向堆放物资的角落。翠婶趁机打量那些罐头,上面印着“军用特供”的字样,旁边还有一箱箱的子弹和炸药——这些就是东海自由军给白阎罗的“补给”,现在却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搬运途中,小张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罐头堆上。几个罐头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刀疤脸立刻走过来,抬脚就往少年身上踹。

“小杂种!敢浪费物资!”

翠婶扑过去护住小张,后背挨了好几脚,疼得眼前发黑。她看着刀疤脸狰狞的笑容,突然想起阿土——那个总是默默帮她搬重物的男人,昨天就是这样被活活打死的。

“住手!”

断胳膊的中年人突然大喊一声,捡起地上的罐头就朝刀疤脸砸去。罐头砸在看守的额头上,汤汁溅了他一脸。

“反了!都反了!”刀疤脸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中年人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仓库里回荡。中年人的身体晃了晃,胸口的血窟窿不断冒出血泡。他看着翠婶,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其他劳工吓得不敢动弹。刀疤脸吹了吹枪口的烟,对着尸体啐了一口:“跟白阎罗一样的废物,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刀疤脸脸色一变,赶紧把枪藏起来——能在深夜来仓库的,只有高层人物。

仓库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张鸿烈。他穿着作战服,手里拿着份文件,身后跟着的军官正汇报着什么。

“……顾大人来电,说江洲那边的安全区又有动作了,让我们做好准备。”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张鸿烈的声音冰冷,“白阎罗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告诉雷正坤,让他的东海卫加强巡逻,别再出什么岔子。”

他的目光扫过仓库,落在地上的尸体和罐头旁:“怎么回事?”

刀疤脸赶紧立正:“回大人,有个劳工闹事,已经处理了。”

张鸿烈没说话,走到中年人尸体旁,用靴尖踢了踢:“是白阎罗的人?”

“是……”

“拖出去喂变异体。”张鸿烈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剩下的人明天一早送崇明岛,别耽误了工事进度。”

他转身要走,目光却突然停在翠婶身上:“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刀疤脸赶紧说:“是今天抓的偷粮犯,还有那个小孩。”

张鸿烈盯着翠婶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我想起来了,你是昆山小学的老师吧?末世前我去做过演讲,你还给我献过花呢。”

翠婶浑身一震。她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了——那个穿着军装,说着“保家卫国”的军官,现在却成了草菅人命的恶魔。

“没想到你还活着。”张鸿烈的笑容里带着残忍,“听说你儿子也在劳工队里?上次在矿难里死了,是吧?”

翠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她看着张鸿烈,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们会有报应的……像白阎罗一样,像所有被你们害死的人一样……”

“疯女人。”张鸿烈皱了皱眉,对刀疤脸说,“处理掉,别脏了我的地方。”

刀疤脸掏出枪,对准翠婶。小张突然扑到她身前,张开双臂:“不准伤害我婶子!”

“滚开!”刀疤脸不耐烦地推开少年,再次扣动扳机。

翠婶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张鸿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士兵的呼喊声:“变异体攻城了!好多水鬼!”

张鸿烈转身就往外跑,军官们紧随其后。刀疤脸也顾不上杀人,跟着跑了出去——在变异体面前,劳工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

仓库里只剩下翠婶、小张和满地的尸体。翠婶赶紧解开小张脚踝上的铁链,又去撬其他劳工的锁。

“快逃!”她喊道,“从排水管道走,阿土说过,那里能通到江对岸!”

劳工们纷纷行动起来。翠婶抱起小张,跟着人群冲向仓库深处。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断胳膊的中年人和阿土倒下的地方,仿佛看到了无数被东海自由军残害的灵魂。

当他们钻进排水管道时,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翠婶知道,那是变异体在攻击东海自由军的据点——或许这就是报应,是那些被绞死的、被饿死的、被当作诱饵的冤魂,在冥冥之中的复仇。

管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劳工们的喘息声和水流声。翠婶抱着小张,一步步向前挪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东海自由军的暴行,知道他们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光。那是江对岸的灯火,微弱却坚定,像是黑暗中的希望。

翠婶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处走去。她知道,前路必然充满艰险,但只要能逃出这个地狱,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而在他们身后,黄浦江的夜色里,绞刑架上的干尸还在随风摇晃。顾天雄的船队已经启航,张鸿烈的部队正在与变异体激战,雷正坤的东海卫还在四处抓人——东海自由军的黑暗统治仍在继续,而像白阎罗这样的棋子,不过是他们庞大棋局里随时可以牺牲的弃子。

江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和腐臭味,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无尽的苦难。但翠婶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反抗,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就像那江对岸的微光,终有一天会照亮整个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