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夯土崩裂(1/2)

骊山演武场的晨雾像层湿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地面上,连三丈外的旗杆都只剩个模糊的影子。张铁匠领着六个工匠,正用木槌敲打夯土墙的最后一块边角,黄泥混合羊毛的墙体被初升的太阳晒得泛出灰白,表面粗糙的纹路像块刚出炉的糙面糕。老铁匠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抡起八斤重的木槌狠狠砸下去,夯土簌簌往下掉渣,在脚边积成小小的土堆。

“这墙跟逻些城的一模一样。” 他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浸透,“上次跟着哥舒翰将军打吐蕃,这玩意儿硬得像铁疙瘩。咱们的撞车撞了三天三夜,只撞出个碗大的坑,城墙反倒把撞木震裂了。像个顽固的老头,怎么都不肯让路,最后还是靠火攻才烧开个缺口。” 旁边的年轻工匠正往墙根埋木桩,夯锤落下时,震得地面都跟着发颤。

李默站在三丈外的炮位旁,指尖划过冰凉的铜炮身。他袖口的蓝光悄然漫出,在夯土墙上扫出细密的网格,三层结构在视野里清晰浮现:【外层夯土 1.2 尺,中层碎石夹层,内层木骨支撑】。数据旁还跳出行小字:【等效吐蕃逻些城防御强度 87%】。他转身从陶罐里舀出掺了骆驼粪的火药,黑色粉末里混着棕褐色颗粒,在铜炮膛里堆得像座小小的山丘。晨露凝结在炮身上,被朝阳照得像裹了层碎冰。“别担心。” 他拍着张铁匠的肩膀,老铁匠手掌上的老茧硌得他手心发麻,“今天让它知道厉害。吐蕃人能造墙,咱们就能拆墙,像个调皮的孩子,总得挨顿揍才知道听话。”

赛义德骑着他那匹叫 “沙赫里 ar 二世” 的灰驴在演武场转圈,驴背上铺着块波斯地毯,五门缩小版霹雳炮被红绸捆在两侧,铜炮身随着驴蹄起落轻轻摇晃,像串挂在驴背上的铃铛。他在锦袍外罩了件浸醋棉甲,领口的织金纹被晨光映得格外鲜亮,远远望去像团移动的火焰。“羽林军的人快到了。” 他拽着驴缰绳往东北了望塔瞅,塔上的旗兵正挥着红旗打信号,“听说领头的是李晟将军,那可是跟吐蕃打了七场硬仗的狠角色。上次在河西走廊,他带着三百骑兵就敢冲吐蕃大营,像头勇猛的狮子,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不好糊弄。”

阿依娜抱着装引信的陶罐蹲在炮架旁,发辫上的银铃随着晨风轻轻晃动。她胸前的莹白珠子突然飘起,在五门炮身上各飞了圈,蓝光掠过防潮层时凝成层薄霜似的光晕。“珠子说最右边的炮口有点歪。” 少女踮起脚尖去拨炮架下的木楔,发梢扫过炮身的缠枝纹,带起串细小的尘埃,“像个没站正的小和尚,打出去准会跑偏。得往左挪半寸,像个认真的学生,坐得端端正正才能考出好成绩。” 她用手指量着炮口与瞄准线的夹角,小脸上满是专注。

清虚子的左耳裹着新换的白布,边角还渗着点药汁。他佝偻着身子凑到夯土墙根,右耳紧紧贴在粗糙的墙面上,藏青色道袍的袖子沾着草屑和泥点,活像刚从草堆里钻出来。“老道我昨夜算了一卦。” 他突然直起身拽住李默的胳膊,指甲掐得像只受惊的螃蟹,指节都泛了白,“今天火旺,不利于西向。这炮得往东偏三寸,避开冲克位,像个会看风水的先生,知道怎么摆放才吉利。不然轻则炸膛,重则伤兵,可马虎不得。”

“您老还是省省吧。” 赛义德往最左边的炮膛里塞了把干草做清理,笑着打趣,“上次您算丹房不会炸,结果寅时炼丹卯时就炸了,房梁上的瓦片飞了半里地,把山下的菜农吓得以为闹了地龙。您这卦像个不准的算命先生,说的全是反话,可别再瞎指挥了。” 他说着拍了拍驴屁股,沙赫里 ar 二世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清虚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抓起手里的拂尘就往驴屁股上抽,银丝扫过驴毛,却只惹得沙赫里 ar 二世惊得尥蹶子,差点把侧面的炮架掀翻。“你这波斯蛮子懂什么!” 老道的声音比炸炮还响,震得旁边的工匠都停了手里的活,“那是因为李监工偷偷改了硝石比例,像个调皮的学生,改了老师的配方,能不出错吗?老道的卦象从来准得很!”

正吵着,演武场入口突然扬起阵尘土,二十多匹战马踏着晨雾冲了过来。李晟将军骑着匹黑马冲在最前面,他的明光铠在阳光下闪得像块巨大的镜子,护心镜上錾刻的饕餮纹张着血盆大口,像要吞掉眼前的一切。身后的羽林军个个甲胄鲜明,长枪斜指地面,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

“李少监。” 李晟勒住马缰,黑马人立起来嘶鸣一声,前蹄在地上刨出个小坑。他翻身下马时,铠甲的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听说你们造了能炸塌城墙的玩意儿?别是跟安禄山那家伙似的,净会说大话。” 将军走到夯土墙前,伸出戴着铁手套的手指敲了敲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我见过的攻城器多了,投石机、冲车、火箭…… 没一样能轻易啃动这夯土墙。可别像个吹牛大王,没什么真本事,白耽误我羽林军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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