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个少年有点古怪(2/2)

“‘七绝刀!’原来是白马刀门的弟子,我倒要看看范老前辈的武功有多厉害。”少年一边说着,手中松枝抖动,使得却是轻灵飘逸的剑法。徐炎未学白马刀门武功之前,跟志严大师也曾练过剑法,但同这少年的一比,简直差的不知多少了。他只觉这少年浑似一条泥鳅一般身形飘忽,在自己身侧游走,自己拼力挥出的一刀往往被他轻轻一带便化解于无形,而他剑招连绵不断刺向自己周身大穴,他左支右绌难以抵挡。独门的身法配以轻灵的剑法,似乎正是自己这刚猛的武功路子的克星。又斗了几十招,徐炎终于不敌,先是被那少年点中背心穴道,登时不能动弹,又被点中双膝委中穴,扑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那少年以松枝抵着他胸口,得意问道:“怎样,服不服?”徐炎道:“不服!”少年道:“你说绝不会跪下求我,这不还是跪下了?”徐炎不改倔强,“你恃勇用强,又不是我真心想跪!”少年道:“那我解开你穴道,你真心跪下来求我,我给你治伤。”徐炎道:“我武功不济,打不过你,无话可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要剐随意,想让我跟你求饶,休想!”

少年收了笑脸,显得甚是气恼,“哼,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伸手从怀中又掏出一只红色小瓶,“看到了吗?这是我家独门炼制的‘腐骨化血膏’,是专门用来折磨仇敌和奸恶之辈用的。”一边说着一边拔下瓶塞,徐炎顿时闻到一阵酸腐恶臭之气冲鼻而来,令人欲呕,一看就是狠辣无比的毒药。

少年将小瓶一倾倒出瓶中之物,用瓶塞蘸了少许。徐炎只见那是团漆黑发亮的粘稠膏药,更觉可怖,少年将瓶塞上的膏药轻轻涂抹在他腿上一处伤口上。徐炎顿时像是被撒上了一把辣椒面剧痛无比,仿佛伤处要烧起来,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少年见他这样,大是快慰,笑道:“怎么,我没骗你吧?你若还不服软求饶,我就将这‘腐骨化血膏’抹遍你身上各处伤口,到时候浑身血肉溃烂,想求饶都来不及了。”徐炎恨声道:“疯小子,恁的歹毒!”少年怒道:“死呆瓜!你敢骂我?”徐炎道:“骂你怎的,疯小子!小小年纪这般蛇蝎心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不问青红皂白这么折磨我,难道还不能让人骂吗?”

少年一咬嘴唇,“好,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说着将膏药一一涂抹于他周身各处伤口。他嘴上虽生气,手下却毫不忙乱,一点一点抹得极为细致均匀,既不落下一处伤处,也绝不浪费一丝膏药。

徐炎心中顿时绝望,心想他这是存心要慢慢折磨我,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嘴上却断断不肯示弱,虽然浑身几乎痛入骨髓,但紧咬牙关再没有哼出一声来。

少年见他痛苦的样子,解开了他的穴道,徐炎一时不支,瘫倒在地上。少年跳上马说道:“你既然这么骨头硬,就在这等着吧,我可不陪你了。”扬手一鞭纵马而去。

徐炎低头一看,那些膏药多半都已化入伤处血肉。他心中一凉,“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也只能如他所说,在这里等死了。”可刚一这么想,又猛地一捶自己脑袋,“徐炎啊徐炎,你怎的这般没出息?就是死也要死在去泰安的路上。兴许老天保佑,让我能坚持到泰安,好歹,好歹见她一面,也把师父的大事托付于她。”想到这里,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便继续往前走去。

说也奇怪,他身上伤处虽然仍在疼痛,可走起路来却并无阻碍。

徐炎走了半日,不觉日已西斜。他大半日水米未进,粮水袋本拴在马上,被官兵抢夺时一起遗失了,这时饥肠辘辘嘴唇焦干,已是疲累之急。忽见不远处道边一块岩石上,一个人悠闲坐着,旁边一匹五花马在悠然地吃草。走近一看,正是适才那个青衣少年,好似是在刻意等着自己一般,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这清秀俊美的笑容本足以让人见之喜爱,可徐炎见了却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疯小子,我跟你拼了!”冲上前去挥拳就要打。可他此时早已浑身无力筋骨酸软,挥出去的手不听使唤,被那少年轻轻一隔一带摁在石上,“死呆瓜,恩将仇报吗?”徐炎怒声道:“我快被你害死了,哪来的什么恩!”

少年笑容天真烂漫,“我怎得害你了?”徐炎道:“你给我抹毒药,害我血肉溃烂,还不是害我?”少年道:“那你看看你的肉溃了吗?烂了吗?”徐炎低头一看,发现抹药的伤处都是皮肉红润,并无半丝溃烂之处,而且有些轻微的伤处隐隐已有愈合之样。原来他以为必死,只顾埋头赶路不再想其他,后来又疲饿交加,更无心去看身上伤势了,这时看过,才猛然发觉不但伤处无恙,而且疼痛感早已消失,只是自己未曾注意罢了。

徐炎一脸惊讶地看着那少年,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少年噗嗤一笑,“说你呆还真不冤枉你,你也不想想,这要真是腐骨化血的毒药,你还能撑着走到这里?”说着轻轻一拉,将他拉到石上与他并肩坐着。徐炎此时身上无力,也就并不抗拒。少年又将之前那白色小瓶拿出,拔出塞子,就要往他的伤口上倒。

徐炎本能地一避,忽又想起这少年并无恶意,当不会再害他,就是想害,以他现在这样子也抵挡不了,又往前凑了一下。忽又觉得这样未免太不矜持,一时颇为尴尬。

这少年似乎越是见他这副窘样越是开心,笑道:“这里面是‘化尸粉’,比刚才的‘腐骨化血膏’还毒辣,撒上之后半柱香功夫尸骨无存,你怕不怕?”徐炎这次知道他必是存心玩闹,不理会他,却也不再闪避,任由他轻轻将瓶中的白色粉末一一撒于伤口之上。

这粉末一落在伤口上,只是轻微一痛,徐炎因没了戒备和要强之心,眉头一皱咿了一声,继而便觉得清凉舒爽。少年努嘴道:“瞧你那点出息,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师叔练剑,手臂上中了一剑,也是抹了此药,我可是一声都没吭呢。你一个大男人,杀猪似的嚎什么?”

徐炎不服气,“谁像杀猪似的了?再说你不一样是大男人吗?”那少年脸微微一红,道:“呸!就你那没用的样,谁跟你一样?”徐炎问道:“你受伤的时候也抹这个?”少年道:“你还真当我给你抹的毒药啊。这是我门中医治外伤的圣药‘黑玉膏’和‘清宁散’,是师父师叔们采几十种珍禽异草配置的。寻常刀枪跌打之伤,敷用之后不出三日便可恢复大半,就是有一样不好,这黑玉膏敷上后伤口剧痛无比,你也试过了。因此虽然有此圣药,很多本门师兄弟受伤只要不重,宁可用寻常金疮药也不用它。”

徐炎心想:“这黑玉膏撒上伤口的剧痛我是知道了,当真是钻心入骨。这人十多岁时还是个小孩子,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可真了不起。”对那少年说道:“那这药,很珍贵吧。”少年眼一翻,道:“岂止珍贵,多少人想求都得不到呢。哪像有的人,给他他还不领情。”徐炎脸上一红,正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再也坚持不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徐炎尴尬之极,连忙伸手捂住肚子,奈何肚子越发不争气,叫个不停。

少年忍俊不禁地又笑起来,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馒头,自己拿着一个吃起来,将另一个置于徐炎旁边,边吃着边说道:“爱吃不吃,话说在前头,要是里边有毒药吃了中毒可不要怨我。”徐炎早已口中流涎,心道:“只要你不再让我跪下求你,就真有毒我也吃了。”一把将那个馒头抓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馒头也不算小,但在徐炎嘴里不过三两下便已无影无踪。少年却是一小块一小块地撕了细嚼慢咽,甚是斯文,此刻才不过吃了几口。见他这样,就把手中的馒头又掰了两半,将其中的大半个给了徐炎,自己只留小小一块。徐炎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样你根本吃不饱。”嘴上如此说,可话音都没落便早把那大半块馒头接过来,秋风扫落叶般塞入腹中。因为吃的太急有些噎住了,徐炎打了个嗝,少年又将水袋给他递过来。徐炎也不客气拿过咕咚咚饮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