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黄亦玫丢了心(2/2)
我终于低下头,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这个被时光深埋的秘密,终究还是在茶香中被温柔而残酷地揭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振华哥那句未说完的话像一把悬在半空的利刃——“那你爱玫瑰……”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白晓荷端着一个精致的果盘站在门口,盘子里切好的水果还冒着丝丝凉气。她脸上原本带着的温和笑意,在捕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张力与那句戛然而止的问话时,瞬间凝固。
“爱……玫瑰……?”
她极轻地重复了这两个关键词,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寂静的深潭。
我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闪过的错愕,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她端着果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白色,但她的身形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突然忘记了该如何迈步。
振华哥张着嘴,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写满了“完蛋了”的懊恼与惊慌。更生姐则是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唇,眼中流露出担忧与一丝自责,仿佛在责怪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
书房里,只有那座老式座钟还在不识趣地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上。空气中弥漫的普洱茶香,此刻闻起来竟带着几分苦涩。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目光与白晓荷在空中相遇,她眼中那份逐渐清晰的痛楚,像一根细针,刺得我无处遁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接过振华哥未完的话:
“可不是爱玫瑰吗?”我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带着轻松调侃的语调,“我们这不都在操心玫瑰的终身大事?振华哥刚才还在说,庄国栋这是还没追到吗?都这么久了,效率也太低了。”
说着,我自然地起身走向白晓荷,接过她手中微凉的果盘,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
“站门口做什么?快来尝尝更生姐带来的新茶。”我侧身让出通道,顺势揽住她的肩,将她带进书房这个凝固的空间里。
振华哥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接话:“就是!国栋这小子也太不中用了,追个人追了这么久都没个结果。”他夸张地摇头叹气,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
更生姐也迅速挂上得体的微笑,起身接过果盘:“晓荷来得正好,我们刚还在说该给玫瑰介绍几个新对象。”
白晓荷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缓缓扫过,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疑虑,但最终还是化为一个浅浅的微笑:“庄先生人是不错,但感情的事,终究要看缘分。”
“是啊是啊,缘分最重要。”振华哥连忙附和,端起茶杯猛喝一口,险些被呛到。
我暗中松了口气,感觉到掌下白晓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更生姐适时地岔开话题,说起最近工作是的趣闻,振华哥也跟着讲起建筑上的笑话。
茶香依旧袅袅,笑声重新在书房里响起,只是每个人的笑容底下,都藏着一丝未来得及消散的惊悸。
送走振华哥和更生姐,关上门的瞬间,屋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稀薄。我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还没等我平复心情,白晓荷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我。她的脸颊贴在我的背心,声音闷闷地传来:
“刚才...他们说谁爱玫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立即转身将白晓荷拥入怀中,手指自然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语气故作轻松:
“还能有谁?国栋哥啊。”我低头在白晓荷额间落下一吻,“他还在追亦玫呢,可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客厅的灯光温柔地洒在白晓荷脸上,我清楚地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疑虑。但白晓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把脸埋在我胸前: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捧起白晓荷的脸,故意板起面孔。
白晓荷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像要穿透我的灵魂。半晌,才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你要是敢,我就带着谦谦搬出去住。”
“那可不行。”我收紧手臂,把白晓荷更深地拥入怀中,“这个家少了谁都不完整。”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影子。我们相拥站在玄关处,仿佛两棵相互依偎的树。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泛起细密的刺痛。
“晓荷,”我轻声说,“有些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白晓荷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这个拥抱很温暖,却让我莫名想起很多年前,另一个女子也曾这样用力地抱过我,像要把自己烙进我的生命里。
夜色渐深,我们在静谧中相拥而立,我们用拥抱来确认彼此的存在。至于那些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就让它继续沉睡吧。
夕阳的余晖透过清华园家属院,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黄亦玫正蹲在阳台修剪玫瑰,手上沾满了泥土的芬芳。父亲坐在藤椅上,膝上盖着薄毯,目光始终追随着女儿的身影。
“玫瑰,”父亲黄剑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昨天隔壁陈伯伯来喝茶,说起他小儿子刚从英国回来……”
黄亦玫手中的剪刀顿了顿,几片玫瑰叶子飘落在地。她继续修剪着枝条,轻声打断:“爸,我现在的画展筹备正到关键时候,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黄剑知叹了口气,藤椅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年轻时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如今却宁愿与这些带刺的玫瑰作伴。
“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黄剑知的声音里透着心疼,“我这把年纪了,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哪天我走了,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黄亦玫放下剪刀,走到父亲身边蹲下,握住他布满皱纹的手:“我不是还有您陪着吗?再说,乐仪有空也会来看我,哥他们也常来。”
“那不一样。”黄剑知摇头,眼神忧虑,“你还年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我看庄先生上次来……”
“爸,”黄亦玫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我去给您热药。”
黄亦玫转身走进厨房,靠在料理台边深深吸了口气。窗外的玫瑰在暮色中依然娇艳,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父亲的担忧她何尝不懂,只是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后,她反而更享受现在的平静。
晚饭时,黄剑知又提起这个话题:“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爸不是要你随便找个人凑合,是希望你能遇到真心待你的人。”
黄亦玫给父亲夹了块他爱吃的蒸鱼,柔声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爸,现在的我很快乐,真的。”
她望向窗外,夜色中的玫瑰园静谧美好。或许在父亲眼里,单身意味着孤独,但对黄亦玫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由的绽放。只是看着父亲担忧的眼神,她终究不忍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