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苏谦,以后要叫白谦了(2/2)
最后,我给了他一句足以让他咀嚼很久的、冰冷的忠告:
“记住,在你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出手前,先藏好你的锋芒。”
我说完了。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白儒尔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极其复杂。他或许预料到了我的强硬,但绝没预料到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一种近乎“教导”对手的方式,来回应这场决裂。这比愤怒的回击,更让他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压力。
而白谦,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怒火、屈辱、不甘,与一丝被这冷酷“教诲”所震撼的茫然交织在一起。他死死地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想反驳,想怒吼,但在我那平静如深海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目光下,他发现自己那些愤怒的言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像是要将我此刻的样子和话语刻入骨髓一般,猛地转过了身。
他没有再看白儒尔,径直迈开步伐,带着一种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姿态,走向办公室门口,消失在了门外。他的背影,孤独,冰冷,却仿佛背负起了整个白家的未来与对我的全部恨意。
白儒尔看着外孙离去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我,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苏哲,你好自为之。”
我站起身,没有回应这句缺乏力量的结束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最后的礼节,然后转身,同样步伐沉稳地,离开了这间象征着权力与决裂的办公室。
电梯下行,城市的景象在脚下飞速掠过。我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那个与我有着血缘牵绊的少年苏谦,已经彻底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负着白家姓氏与仇恨的、未来的对手——白谦。
一场纷争看似平息,但另一场跨越了世代、注定了更加残酷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我,在感受到压力的同时,内心深处,竟也隐隐升起一丝面对强劲对手时的……期待。这,就是商场的宿命,也是选择的代价。
天光如同稀释的墨汁,一点点洇染着城市的轮廓。我将车驶入车库,速度比往常更慢些,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而寂寥的声响。白氏集团顶层那间充斥着权力与决绝意味的办公室,仿佛已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其间的冰冷与沉重,正被这归家的路途一点点过滤、沉淀。
停稳车,我没有立刻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脑海中再次掠过白儒尔那张毫无波澜却蕴含最终裁决的脸,以及……白谦——不,是白谦——那双燃烧着恨意、屈辱与决绝的年轻眼眸。
推开家门,房子里的窗户里已经透出了温暖的灯光,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晚餐后淡淡的食物余香,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玄关的灯为我亮着,像一只温柔注视的眼睛。
我换上柔软的居家鞋,走向客厅。玫瑰正蜷在沙发里,身上盖着那条她常盖的薄绒毯,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听到我的脚步声靠近,玫瑰才恍然回神,转过头,努力对我扬起一个笑容,但那笑容里缺少了往日的明媚,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安抚:“今天……还好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她身边坐下,沙发因我的重量微微下陷。我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她放在毯子外的手,触感微凉。我用自己的掌心包裹着,慢慢摩挲,试图传递一些温度过去。
我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思考着如何将这最终的消息,用最不具伤害性的方式告诉她。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壁上挂钟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对话计时。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带着探询和隐忧的眼眸,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玫瑰,”他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一切都结束了。”
玫瑰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闪过一丝光亮,是期待已久的解脱,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惑所取代。“结束了?”她轻声重复,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白伯伯他……同意停战了?”
“嗯。”我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他亲口承诺,休战。之前的所有针对,都会停止。”
玫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心疼:“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
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我平静外表下,那更深层的东西。我的眼神,并非全然的轻松,反而带着一种……了然的空旷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那……苏谦呢?他……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我握着她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我垂下眼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从今天起,没有苏谦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冰冷的休止符,让玫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微张,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种平稳得近乎残酷的语调,说出了那个最终的决定,那个斩断最后一丝亲缘联系的宣告:
“他以后,叫白谦。是白家的人了。”
“白……谦……”玫瑰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深切的悲伤所取代。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改一个姓氏,这是彻底的割席,是身份的重塑,是过往所有勉强维系的血缘纽带,被最正式、最决绝的方式,一刀两断。
她看着我,看着我平静面容下那难以掩饰的一丝疲惫和空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她知道,无论我们父子关系如何紧张、对立,那个孩子,终究是我的骨血。做出这个决定,或者说,接受这个结果,我的内心绝不会像我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无波。
“老公……”她唤我,声音带着哽咽,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覆上我们交握的手,用自己微凉的手背,紧紧贴着我的手背,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温暖我此刻必定冰冷的心,“你……你还好吗?”
我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悲伤,心中那最后一点强撑的硬壳,终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我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有些困难。
“我没事。”我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一些,“这样……或许也好。对他,对白家,对我们,都是一个清楚的交代。免去了日后无数不必要的纠缠和痛苦。”
我顿了顿,目光越过她,投向窗外已经完全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路是他自己选的。从此以后,他是白谦,是白氏的继承人。与我们……再无瓜葛了。”
“再无瓜葛”四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沉沉地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玫瑰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她不是为了那个对她充满敌意的少年,而是为了身边这个男人,为了这份被现实与仇恨彻底撕裂的父子情缘。她靠过去,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抱住我的手臂,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坚定地说:
“不管他是苏谦还是白谦,不管他在哪里,是谁家的人……老公,你还有我,还有乐仪。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感受到她温暖的依靠和坚定的誓言,我心中那片因决裂而产生的冰冷空旷,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我知道。”我闭上眼,深深呼吸着她发间熟悉的馨香,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后的安宁,“有你们在,就够了。”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客厅里,相拥的两人仿佛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终于平息,留下的是一片被清理过的、略显空旷的战场,以及一份更加紧密、更加珍贵的相守。时代的尘埃落定,旧的篇章翻过,而属于他们的生活,仍将继续,带着伤痕,也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