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黄亦玫守护家庭(1/2)
客厅里那暖黄色的灯光,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像一层冰冷的、沉重的油彩,涂抹在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上。空气凝滞得如同固态,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吸入肺腑的,全是尖锐的、无形的冰碴。我们一家四口紧紧依偎形成的堡垒,与母亲那句石破天惊的“我要和小谦住在一起”的要求,在空气中激烈地对撞,无声,却仿佛能听到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尖鸣。
母亲的目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定定地锁在我脸上。她在等待我的回答,一个顺从的、立刻去执行的回答。仿佛她提出的,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类似于“今晚想喝粥”这样的家庭需求。
我能感受到身旁乐仪的颤抖加剧了,她靠在我身上的重量几乎让我站立不稳,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冰冷。亦玫挽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块即将断裂的钢板。怀里的乐瑶似乎终于无法承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哇”地一声真正哭了出来,清脆的哭声像一把锤子,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硝烟的味道。我知道,此刻任何一点犹豫、退缩或者直接的对抗,都可能将局面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我必须开口,必须试图在这看似无解的僵局中,寻找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能够保全我现有家庭的转圜之机。
我轻轻拍着乐瑶的后背,安抚着她的哭声,目光迎向母亲,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试图沟通的恳切:
“妈,”我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干涩,“我知道您是心疼小谦,想弥补一些……过去的遗憾。”
我刻意避开了“孙子”这个敏感词,也回避了直接回应她关于房子的要求。
“但是,您看,”我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身边的乐仪和怀里的乐瑶更实地拥住,也用这个动作向亦玫传递着力量,“我现在,真的挺幸福的。玫瑰很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乐仪和乐瑶也都乖巧可爱。我们一家人,现在生活得很幸福,也很满足。”
我试图用展示现有的幸福来软化她,让她看到我们这个小家的稳定与和谐,或许能让她心生一丝不忍,放弃那个极具破坏力的念头。
“您刚回国,时差都没倒过来,何必急着另外找房子折腾呢?”我继续说着,抛出了我思考后的第一个,也是我认为最能让步的方案,“要不,您就先跟我们住在一起?家里房间是够的,也热闹。您也能多陪陪乐仪和乐瑶,她们……也很需要奶奶的疼爱。”
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如果母亲愿意住进来,哪怕她会偏心,至少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能最大限度地控制局面,缓冲可能发生的冲突,也能让乐仪和乐瑶,有机会获得一点点来自祖母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关注。
然而,我的话还没完全落下,我就看到母亲嘴角那抹惯有的、带着疏离感的弧度迅速拉平,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或者是不耐烦?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提到的“乐仪和乐瑶”身上有任何停留。
“跟你们住?”她几乎是立刻打断了我的话尾音,语气里带着一种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笑话的嗤意,“不了,不方便。”
“不方便”三个字,被她用得轻描淡写,却像三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亦玫的心里。我看到亦玫的下颌线瞬间绷紧,挽着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第一个方案被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我压下心头的失望和一丝升起的怒气,立刻提出了第二个选择,这是一个我希望她能接受的、对我们家庭伤害最小的方案。
“如果您觉得住在一起不习惯,那……回澳洲怎么样?”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是为她的舒适考虑,“那边环境您也熟悉,气候也好,适合休养。至于小谦……”
我顿了顿,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正式看向一直像冰山般沉默的白谦。他依旧微垂着眼睑,但我能感觉到,在我提到他时,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似乎波动了一下。
“小谦他,毕竟是白家的人。”我艰难地,却不得不清晰地指出这个事实,“白晓荷是他的母亲,白家也有他们的安排和期望。他……总归是要回白家的。”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委婉的提醒。提醒母亲,白谦的身上,烙印着另一个家庭,另一段过往的痕迹。他的归属,并不完全在这里,更不应该由她以这样一种强势的姿态,插入到我现在的生活中。
我以为,我摆出现实的幸福,给出共同居住的邀请,甚至提出让她返回舒适圈的建议,并点明白谦的身份尴尬,已经足够清晰地表达了我的立场和为难。
可我错了。
大错特错。
我的话音刚落的瞬间,苏老夫人,我的母亲,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中了一样,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原本雍容平静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仿佛看着我堕落到无可救药般的痛心疾首。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地指向我。
“苏哲!”她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失去了所有的从容,带着尖锐的穿透力,在客厅里炸开,“你糊涂!!”
这一声呵斥,如同惊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乐仪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把脸埋在了我的胳膊后。乐瑶刚刚平息的哭声又有了复起的趋势。亦玫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母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汹涌的怒意。
而我,僵在原地,看着母亲那完全失态的样子,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糊涂?”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无法理解她这滔天的怒火从何而来。
“你就是糊涂!”母亲的声音带着颤音,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我脸上,“小谦身上流着我们苏家的血!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这么出色的一个孙子,你不要?!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流落在外,不管不顾?!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现在这个家,只有这两个……”
她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猛地扫过我身边的亦玫,以及我怀里的乐瑶和身侧的乐仪,那眼神里的贬抑和轻视,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只有这两个丫头片子了?”
“丫头片子”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在场所有女性的心上。
亦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我感觉到她挽着我的手,冰冷得像一块铁。
乐仪虽然把脸埋着,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那种深入骨髓的受伤。
“妈!”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也带上了厉色,“请您注意言辞!乐仪和乐瑶是我的女儿,是您的亲孙女!”
母亲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根深蒂固的偏见,“我不是不喜欢孙女!但是苏哲,你要搞清楚!孙女再好,长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能继承我们苏家的家业吗?能把你爷爷、爸爸、和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延续下去吗?”
她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尖锐,一句比一句刻薄,像一连串冰冷的子弹,无情地扫射着。
“只有儿子!才是我们苏家的未来!你现在为了这么两个迟早是外人的孙女,就要把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往外推?你告诉我,你不是糊涂是什么?”
“你……”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尖锐,“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啊?是不是她整天在你耳边吹风,让你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苏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恋爱脑上头了?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吗?”
“恋爱脑”这三个字,像最终点燃炸药的引信。
不仅是对我的侮辱,更是对亦玫人格和尊严最恶毒的攻击和践踏!
“妈!!”我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误解的悲凉而微微颤抖,“这跟玫瑰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打破它!我也不认为乐仪和乐瑶是‘外人’!她们是我的女儿!”
我试图用强硬的语气让她停止这疯狂而伤人的指控。
“冷静?”母亲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她的思维已经完全陷入了她自己构建的那套“传承香火”、“男尊女卑”的陈旧逻辑之中,并且坚定不移地认为我是被“美色”所惑,昏了头。“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要,去守着两个迟早是别人家的孙女,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跟我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力气。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场面彻底失控了。沟通的可能性,在她那番如同冰雹般砸下的、充满偏见的言论中,彻底化为乌有。
就在这时,一直像背景板一样沉默的白谦,忽然动了。
他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那股冷冰冰的劲儿。他甚至没有看我们这场激烈的争吵,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因为愤怒而气喘吁吁的苏老夫人,用他那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微哑的声音平静地说:
“奶奶,别生气了。我们走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苏老夫人一部分沸腾的怒火。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白谦,眼神瞬间又切换成了那种无比心疼和慈爱的模式。
“小谦……”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安抚,“好,奶奶不跟这个糊涂人生气!我们走,不住这里,你带奶奶去酒店!”
她说完,甚至不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不值得她再浪费口舌的陌生人。她伸手,想要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手袋和那块被她随手弃置的昂贵腕表。
白谦却先她一步,动作自然地拿起了她的手袋,然后看也没看那块表,只是再次平静地重复:“走吧。”
他的冷静,与苏老夫人的激动失态,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苏老夫人连忙点头,仿佛白谦的话就是圣旨。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你看你儿子多懂事多体贴而你却……”的谴责意味,然后,她伸出手,不再是之前试图拉手的姿态,而是带着一种依赖和寻求支撑的意味,挽住了白谦的臂弯。
白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推开。
他就那样,任由我的母亲,苏老夫人,挽着他的手臂,像一个胜利者,或者说,像一个从一场“污浊”战斗中抽身而出的、高贵的拯救者,转身,朝着玄关走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我们一家四口一眼。
没有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乐仪。
没有看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冰冷的黄亦玫。
没有看懵懂哭泣的乐瑶。
也没有看……我这个,被他奶奶口口声声称为“糊涂”、“恋爱脑”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他就这样,带着我那一心偏袒、言语伤人的母亲,一步一步,走出了我们的家门。
玄关处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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