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抉择时刻（2/2）

不是痛苦的痉挛，而是一种仿佛沉入深海的人被向上拉了一把的悸动。她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眼皮下的眼球快速转动。

“意识活动增强！检测到潜层梦境与记忆碎片波动！”g-09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尝试建立稳定通讯频道……苏瑾女士，能听到吗？这里是‘回声’引导者。请尝试集中意识，跟随能量引导……”

没有回答。但苏瑾眉心那道裂纹，在“核心共鸣体”光束的灌注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裂纹边缘甚至开始泛起柔和的光晕，仿佛正在被缓慢修复。她右手手腕那圈纹路也同步亮起。

更明显的变化来自她的右眼。那原本被暗红污染残留占据、即使昏迷也偶尔会闪过一丝邪光的区域，在纯净而强大的淡金色秩序能量冲刷下，开始渗出极其细微的、如同黑烟般的暗红色能量雾气。雾气刚一离开她的皮肤，就被周围的淡金光束迅速分解、湮灭。

“污染残留正在被剥离！效果显着！”g-08报告。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核心共鸣体”的能量准备沿着那道外部精神连接（“锚”）尝试进行干预和加固时——

异变突生！

苏瑾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度痛苦的闷哼！她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金色，眉心裂纹光芒暴涨，右眼刚刚被剥离的暗红雾气也骤然回流，与淡金色能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能量冲突！目标意识抗拒！外部连接产生剧烈反向扰动！”g-09的声音陡然提高！

哈兰长老等人惊得站了起来。

只见连接苏瑾与“核心共鸣体”的能量光束剧烈波动起来，颜色在淡金和一种不稳定的炽白之间快速切换。苏瑾的身体在平台上不受控制地颤抖，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淡金色的、混合着暗红丝线的血迹！

“怎么回事？！”哈兰长老急问。

“检测到外部精神连接（‘锚’）另一端发生剧烈能量波动或状态剧变！”g-07快速分析着数据流，它的传感器光圈疯狂闪烁，“连接负载急剧增加！正在反向冲击苏瑾女士的意识！‘核心共鸣体’的干预尝试……似乎与连接另一端正在发生的某种变化产生了共振冲突！”

赵磐那边出事了？！

“中止干预！先稳定苏瑾！”哈兰长老吼道。

“正在尝试分离连接……阻力巨大！冲突能量已形成回路！”g-08和g-09显然也遇到了麻烦，它们体表的光芒都在不稳定地闪烁。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主控大厅猛地一震！

不是来自内部能量冲突，而是来自外部！

低沉的、仿佛巨型重锤砸在金属外壳上的轰鸣，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屏障，闷雷般在大厅内回荡！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一些仪器设备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掠食者’开始高强度攻击屏障！”负责监控外部的g-10立刻报告，“攻击点：正门方向上方屏障。屏障能量损耗率急剧上升！预估完整失效时间缩短至：1.1标准时！”

屋漏偏逢连夜雨！

内忧未平，外患骤烈！

苏瑾在平台上痛苦挣扎，淡金与暗红能量在她体内和体表疯狂拉锯。“核心共鸣体”的光束试图压制冲突，却又被那不稳定连接的反向扰动干扰。而外面，那个名为“掠食者”的恐怖存在，正在疯狂捶打着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哈兰长老感到一阵眩晕，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米卡尔脸色惨白，灰石已经端起了枪，尽管知道这没用。老医疗官无助地看着痛苦不堪的苏瑾，老泪纵横。

“引导者！有没有应急方案？！”哈兰长老嘶声问道，声音已经变调。

g-07的传感器快速转动，似乎在超负荷计算。几秒钟后，它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断：

“侦测到苏瑾女士意识深处，因外部连接冲突和‘核心共鸣体’能量灌注，意外激活了一段深度潜藏的、与‘星语者碎片’及赵磐相关的加密记忆\/信息包。该信息包正试图突破封锁。”

“同时，‘核心共鸣体’检测到外部‘掠食者’攻击模式中，蕴含着一丝与冰渊之门已湮灭的‘混沌之影’同源的底层能量特征。”

“提议执行高风险复合协议：利用‘核心共鸣体’全力稳定苏瑾女士，同时引导她意识中即将破封的信息包能量，将其与外部连接（‘锚’）的扰动、以及‘核心共鸣体’捕捉到的‘掠食者’攻击特征进行定向融合与再编译，制造一次超限度的、带有强烈‘秩序’对‘混沌’特攻属性的意识\/能量脉冲。”

“目标一：强行稳定并优化外部连接，尝试与赵磐建立短暂的双向稳定通讯，获取其状态并协调应对。目标二：将编译后的脉冲通过设施外部天线定向发射，对‘掠食者’进行一次性高强度的秩序能量冲击，干扰其攻击，甚至可能暂时驱离或重创它。”

“风险：苏瑾女士的意识可能因引导超负荷信息包和承受脉冲反冲而遭受重创甚至碎裂。‘核心共鸣体’可能因超载输出而暂时停机或受损。外部连接可能因脉冲冲击而彻底中断。对‘掠食者’的攻击效果不确定。”

又一个赌上一切的方案。成功率未知，风险极高。

但，还有别的路吗？

苏瑾在痛苦中呻吟，外面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沉重猛烈。

哈兰长老看着g-07，看着平台上那个承载了太多期望与痛苦的女子，看着周围同伴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神。

他张开嘴，声音嘶哑却清晰：

“执行。”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主控大厅仿佛活了过来。

“核心共鸣体”的光芒骤然收敛，然后又猛地爆发！不再是柔和的光束，而是如同小太阳般刺目耀眼的金色光潮，将苏瑾和整个平台彻底吞没！光潮中，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般的能量纹路疯狂流转。

苏瑾的挣扎达到了，又骤然停止。她的身体僵直，双眼圆睁，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又似乎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数据流在飞速闪过。眉心裂纹如同熔化的金线，右眼残留的暗红被彻底逼出、蒸发。

引导者g-08和g-09体表过载的警报灯狂闪，但它们依旧死死维持着物理连接。g-07则悬浮到“核心共鸣体”旁，伸出机械臂，直接与光球表面接触，似乎在共同引导和编译那股恐怖的能量。

哈兰长老等人被强烈的光芒和能量辐射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用手臂遮挡眼睛，从指缝中勉强观看。

他们“看”到，在苏瑾身体上方，那汹涌的金色光潮中，开始凝聚出一团不断变幻的、由淡金、银白和一丝微弱暗蓝（星语者碎片残留色）交织而成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些极其模糊的影像碎片：破碎的冰渊景象、银灰色球形空间、飞掠的星空、还有一个模糊的、躺着的男子侧影（赵磐？）。

同时，大厅一侧的墙壁上，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自动亮起，显示着外部屏障的状态和“掠食者”的攻击画面（通过外部传感器）。那是一只何等狰狞的怪物——完全由粘稠的暗红能量和黑色冰晶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巨大利爪和触手，正疯狂地拍打、撕扯着建筑外部那层半透明的淡蓝色能量屏障。每一次攻击，屏障都剧烈荡漾，光芒黯淡一分。

“能量编译完成……锁定外部连接通道……锁定‘掠食者’能量特征……脉冲准备……”g-07的电子音在能量轰鸣中显得断续而失真。

“苏瑾女士意识负荷……已达临界……稳定系统超载90%……”g-09发出警告。

“外部屏障完整性……74%……下降速度加快……”g-10报告。

“倒计时……3……”

苏瑾的身体在金芒中微微浮起，长发无风自动。

“2……”

能量漩涡收缩到极致，变成一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超新星爆发般光芒的金白色光点。

“1……”

“发射！”

咻——！！！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意志和秩序构成的洪流，以苏瑾和“核心共鸣体”为源头，猛然迸发！

洪流分成了两道。

一道极其凝练、细微，如同最锋利的探针，沿着那道连接苏瑾与赵磐的无形“锚”通道，逆流而上，瞬间消失在未知的虚空方向。

另一道则粗壮、狂暴，带着碾碎一切混乱与恶意的气势，穿透主控大厅的天花板（那里显然有特殊通道），射向建筑外部！

外部显示屏上，那只正在疯狂攻击的“掠食者”暗红巨爪，在金色洪流击中屏障外侧对应位置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但通过能量传感器能“听”到的凄厉尖啸！构成它爪子的暗红能量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大片大片地崩解、溃散！黑色冰晶炸裂！它那庞大的、半流质的躯体猛地向后缩回，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伤！

屏障遭受攻击区域的动荡迅速平息，能量读数甚至开始缓慢回升！

成功了？至少暂时击退了“掠食者”？

但主控大厅内，代价惨重。

“核心共鸣体”的光芒在发射后瞬间黯淡了九成以上，体积也缩小了一圈，旋转几乎停止，内部数据流变得极其缓慢微弱。

苏瑾则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半空中跌落回平台，双目紧闭，七窍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迹，生命监护仪上，心跳和呼吸曲线变成了近乎平坦的直线，只有极其微弱的波动证明她还一息尚存。

“苏瑾女士！”老医疗官扑了过去，却被g-08拦住。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意识活动……近乎消失……”g-09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电子杂音，它自身也摇摇晃晃，体表多处冒出了细小的电火花。

“核心共鸣体……进入深度休眠恢复……预计恢复时间……未知……”g-07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它与光球的连接已经断开，传感器光圈黯淡。

“外部威胁……‘掠食者’能量信号大幅减弱……正在远离屏障……威胁暂时解除……”g-10的报告带来了唯一的好消息。

大厅内一片狼藉，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弥漫。哈兰长老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米卡尔和灰石也脸色发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对苏瑾状况的担忧交织。

就在这死寂与沉重中——

嘀。

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提示音，从连接着苏瑾、尚未完全拆除的某个引导者监测设备上传来。

紧接着，那个监测外部精神连接（“锚”）状态的屏幕上，原本剧烈波动后近乎消失的信号曲线，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地……重新出现了。

不仅重新出现，其信号特征发生了明显变化：更加凝实，更加稳定，能量抽取负担大幅降低，甚至……开始反馈回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温和的秩序能量流，缓缓注入苏瑾近乎枯竭的身体。

同时，信号中开始携带断续的、加密的基础状态信息码。

g-07挣扎着“看”向屏幕，它的传感器光圈极其勉强地闪烁了一下，解码了部分信息：

“来源：赵磐。状态：重伤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处于安全医疗环境中。位置：确认已抵达‘回声避难所’坐标指向的次级安全区。留言代码：……坚持住……我很快……来找你们……”

脉冲起了作用。连接被优化和稳定了。赵磐不仅活着，还抵达了某个安全区，并且……承诺会来。

哈兰长老看着屏幕上那行解码的文字，又看向平台上气息奄奄、但似乎因为那反馈的微弱能量流而眉头又舒展了一分的苏瑾，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未曾熄灭。

而大厅中央，那个黯淡的“核心共鸣体”内部，在无人察觉的最深处，一点极其细微的、全新的数据流光，正在沉睡的能量之海中，悄然生成、流转，仿佛刚才那场跨越空间的共鸣与冲击，意外地唤醒或触发了某种……更深层的、连引导者们都不知晓的协议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