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整训风波,勋贵暗流(1/2)

呼啸的北风卷过南京城高大的城墙,带来塞外的寒沙,也带来了变革深入骨髓的阵痛。朱允炆推动的帝国再造工程,在经历了初期的秘密布局与重点突破后,终于无可避免地触及到了最坚硬、也最顽固的既得利益板块——盘根错节的勋贵集团。而冲突的焦点,便集中在“京营整训计划”的全面推行上。

南京京营,大教场。

寒风刮过空旷的校场,卷起地上的浮尘,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与往日散漫喧嚣的景象不同,今日的校场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数以千计的京营官兵,按照新的编制,勉强排列成还算整齐的方阵,但其中不少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与懈怠。

点将台上,负责此次整训具体执行的新任京营提督、兵部右侍郎(由皇帝破格提拔的寒门实干派)赵德胜,正手持扩音铁皮喇叭,高声宣读着《京营整训纲要》的核心条款。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内容却字字如锤,砸在许多老牌勋贵和军官的心头。

“……即日起,严格核查各卫所员额,凡虚报、冒领者,限期自首,可酌情从轻发落;逾期严惩不贷,追缴历年所耗钱粮!”

台下人群中,一阵细微的骚动。吃空饷,这是京营,乃至全国卫所积弊最深、也最普遍的顽疾,是许多军官乃至背后勋贵的重要财源。

“汰弱留强!所有官兵,需通过体能、技艺考核。年五十以上,或体弱多病、不堪操练者,一律裁汰,发放遣散银,归籍安置!”

更明显的哗然响起。京营中充斥着大量挂名领饷、实则充当勋贵府邸仆役或干脆不存在的老弱,裁汰他们,等于直接砍掉了勋贵们一大块隐性福利和劳动力。

“引入新式操典!废除旧有花架子套路,全面推行《新军训练大纲》,着重队列、体能、阵型协同及火器操作!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一条,更是动了许多靠祖荫、凭个人勇武或关系上位的旧军官的奶酪。新的操典要求严格纪律和系统学习,他们固有的经验和权威受到严重挑战。

赵德胜念完纲要,环视台下,目光锐利:“此乃陛下钦定之国策,旨在强军卫国,涤荡积弊!望诸位将士深体圣意,勠力同心,共塑京营新貌!若有阳奉阴违、阻挠整训者,无论勋戚将佐,本官必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站在前排的一位身着伯爵服色的中年将领便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校场上却颇为刺耳。此人乃是武定伯郭英,其父是开国功臣,他本人也是李景隆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之一。

赵德胜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他:“武定伯,可有异议?”

郭英梗着脖子,勉强拱了拱手:“赵大人言重了。只是……京营弟兄们多年来为国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这般大刀阔斧,又是裁汰,又是新操典,难免人心惶惶。况且,许多被裁汰的老卒,离了军营,何以谋生?陛下仁德,是否……是否操之过急了?”

他这话,看似为民请命,实则是在煽动不满,质疑整训政策本身。

赵德胜面色一沉,正要反驳,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

“武定伯是觉得,朕的京营,应该永远是一群老弱充数、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才合情理?还是觉得,朕的钱粮,就应该白白养着这些连刀都提不动的‘老卒’,让他们背后的某些人中饱私囊?”

全场瞬间死寂!

只见朱允炆一身戎装,外罩玄色大氅,在徐辉祖、平安等将领及一队精锐侍卫的簇拥下,不知何时已登上了点将台。他面色平静,但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包括刚才还振振有词的郭英,此刻也冷汗涔涔地低下了头。

皇帝亲临!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朱允炆没有再看郭英,而是走到台前,面向全体官兵。他没有用喇叭,但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校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知道,整训会触及一些人的利益,会让人不舒服,甚至会让人丢掉饭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安的士兵,“但朕要问你们,一支军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成为某些人捞取好处的工具,还是保家卫国、扞卫社稷的钢铁长城?”

“看看你们手中的兵器,看看你们身上的号衣!朝廷每年耗费巨万钱粮,养兵千日,为的是用在一时!若真有外敌入侵,或内乱骤起,靠你们现在这般模样,能护得住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吗?能对得起朝廷的供养,对得起‘军人’二字吗?”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与锐意改革的决绝:“汰弱留强,是为了让真正的勇士得到应有的待遇!核查员额,是为了让每一分军饷都用在刀刃上!推行新操典,是为了让你们在战场上能活下来,能打胜仗!这不是苛待,这是朕,对你们最大的负责!”

“朕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朱允炆的语气斩钉截铁,“京营整训,势在必行!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休想阻挡!被裁汰者,朝廷会发放遣散银,并令地方官府妥善安置。留下的,饷银足额发放,伙食标准提升,有功者,不吝封赏!但若有谁,还想抱着过去的臭毛病不放,甚至暗中作梗……”

他的目光再次冷冷地瞥过郭英等勋贵将领所在的方向,“那就别怪朕,不讲情面!”

皇帝一番恩威并施、掷地有声的讲话,暂时压制住了校场上的明面反对。许多底层士兵虽然对新操典感到畏惧,但对足饷、提升待遇还是心生向往。而那些心中有鬼的军官和背后的勋贵,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朱允炆的亲临表态,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虽然暂时压制了沸腾,却也让底部的沉淀物更加剧烈地翻滚起来。

当夜,曹国公府邸。与校场上凛冽的寒风相比,这里的密室则充满了压抑的燥热与怨愤。

李景隆坐在主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首坐着武定伯郭英、永平侯谢贵等七八位核心党羽,个个义愤填膺,酒气混合着怒气,让室内的空气污浊不堪。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郭英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水四溅,“陛下今日在校场上那番话,分明就是指着我们的鼻子在骂!他朱允炆才当了几天皇帝?就敢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功臣之后?!”

“还有那赵德胜,一个寒门酸子,仗着陛下宠信,竟敢在军中对我们指手画脚!核查员额?他查得起吗!”永平侯谢贵咬牙切齿。

李景隆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和田玉扳指,眼神幽深,没有说话。他在等,等所有人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果然,另一个勋贵接口道:“景隆兄,不能再忍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在京营的根基就要被那小子连根拔起了!没了兵权,咱们这些勋贵,在朝堂上还有什么话语权?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是啊,景隆兄,你得拿个主意!咱们都听你的!”

“对!只要你领头,我们都跟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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