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阴灯祭(2/2)
突然,一只枯手抓住了我的头发,力道大得能把头皮扯下来,我疼得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耳边的低语声越来越响,终于听清了几句,那些声音凑在一起,重复着同一句话:“缺一个,还缺一个……阴火命格,正好补位……阴火命格,补位……”我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所谓的阴灯祭,根本不是什么庇佑,而是用孩子的魂魄喂养地下的邪祟,每年都要献祭一个孩子,而我天生的阴火命格,就是邪祟最想要的祭品,我就是那个“补位”的人!
就在这时,外婆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她看着我被枯手拉扯,头发都快被扯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嘴里的咒语突然停了。她猛地扑到我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伸过来的枯手,枯手抓在她的背上,瞬间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顺着衣服渗出来,染红了后背的布料。她对着族长大喊,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别害孩子!我来补位!我也是阴火命格!当年我就该替我女儿去的,不该让孩子遭这份罪!”
族长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老东西,阴火命格随母传,你女儿没了,你早就没了命格,也配替她?”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桃木剑猛地一挥,剑尖带着风声,狠狠刺进了外婆的后背,剑身从后背穿进去,又从胸前透出来,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来,滴在祭坛的石头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那些青绿色的火苗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瞬间暴涨,顺着鲜血爬上去,把外婆的身体也包围了进去。
“外婆!”我终于喊出了声音,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想扑过去救外婆,可刚动了一下,就被无数只枯手抓住了四肢,力道大得能捏碎我的骨头,我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婆在青绿色的火苗里挣扎,她的衣服瞬间被火苗点燃,皮肤慢慢变得透明,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像是终于解脱了。没过多久,外婆的身体就化成了一缕缕黑烟,顺着火苗往上飘,慢慢融进了青绿色的火苗里,火苗变得更加旺盛,颜色也深了几分,像是喝饱了血。
破庙的墙壁开始摇晃,朽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地上的石头缝里,钻出了无数只黑色的虫子,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身体油亮,爬得飞快,虫子爬过的地方,石头都开始慢慢腐烂,变成黑色的粉末,散发出刺鼻的腐味。族长看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阴火命格难得,你外婆替不了你。每年的阴灯祭,都要献祭一个阴火命格的孩子,才能保村里一年平安,你母亲当年就是这么没的,她也是阴火命格,当年献祭她的时候,火苗比今天还旺呢,现在轮到你了,你该庆幸,能为村里做贡献。”
我浑身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窖里,血液都快冻住了。原来母亲不是病逝的,是被他们当成祭品,活活献祭给了邪祟!那些夜里的噩梦,那些耳边的低语,根本不是幻觉,是母亲的魂魄在提醒我,提醒我青川村的危险,提醒我祭典的真相,可我却一直被外婆的谎话蒙在鼓里,傻乎乎地跟着回了村,跳进了他们早就布好的陷阱里。青绿色的火苗慢慢向我蔓延,火苗的温度越来越高,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那些枯手把我往祭坛上拖,我的手脚被捏得生疼,骨头像是要断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在慢慢被抽走,身体越来越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族长的笑容、青绿色的火苗、黑色的虫子,都慢慢变成了重影。
就在青绿色的火苗快要碰到我的衣服,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破庙的大门突然被人狠狠撞开,“轰隆”一声巨响,朽坏的庙门瞬间被撞成碎片,一道刺眼的强光从门外射进来,驱散了庙里的阴寒,也照亮了庙里的狼藉。强光里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胸前的徽章在光线下闪着光,是镇上的警察!村里的人瞬间乱了套,脸色惨白,纷纷往后退,有的想往林子里跑,却被警察拦住了。族长见状,眼睛瞪得通红,像是疯了一样,拔出地上的桃木剑就往警察身上扑,嘴里嘶吼着:“别坏了祭典!别坏了老祖宗的规矩!你们会遭报应的!”可他刚扑过去,就被两个警察按住了,桃木剑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那些挂在屋顶的枯手,在强光的照射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像是被火烧一样,慢慢化成了黑烟,消失不见;地上的黑色虫子,也纷纷往石头缝里钻,可刚钻进去一半,就被强光晒得化成了粉末;祭坛上的青绿色火苗,也开始慢慢变小,最后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散发出刺鼻的焦味。我身上的枯手消失了,身体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一个警察赶紧走过来扶住我,他的手很暖,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我回头看了一眼破庙,祭坛上的纸灯都灭了,只有外婆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盏小小的纸灯,纸灯的火苗是暖黄色的,安安静静地跳动着,像是外婆温柔的笑容,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后来我才知道,是镇上的警察接到了举报,说青川村每年都有孩子失踪,怀疑有陋习害人,才特意在祭典当天赶来。村里的阴灯祭,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邪门风俗,村里的老祖宗为了让村子风调雨顺,和地下的邪祟做了交易,每年献祭一个阴火命格的孩子,用孩子的魂魄喂饱邪祟,邪祟就会保佑村里不遭灾、不歉收。之前失踪的几个孩子,都是被当成祭品献祭了,我母亲当年也是如此,外婆一直活在愧疚里,想替我挡灾,却还是没能逃过族长的毒手。族长和几个参与祭典的老人,都被抓了起来,青川村的陋习也被彻底废除了,村里的人慢慢搬了出去,只剩下几户老人守着空荡荡的村子。
我再也没回过青川村,也再也没见过外婆,可每年腊月二十三的夜里,我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梦里还是那片黑沉沉的老林,还是那座破庙,青绿色的火苗在祭坛上跳动,无数只枯手从屋顶垂下来,外婆站在我身前,后背插着桃木剑,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她回头对我笑,笑容温柔,却带着说不尽的悲凉。每次惊醒,枕头都被眼泪浸得透湿,手里总会莫名攥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用墨画着一盏纸灯,和当年外婆给我的那盏一模一样,纸灯的灯芯上,像是有暖黄色的火苗在轻轻跳动,像是外婆在我耳边轻声说:“孩子,别怕,外婆陪着你,再也没人能害你了。”
夜里起风时,窗外总会传来轻微的纸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摇晃纸灯,我知道,那是外婆来了,她一直都在,用她的方式,护着我往后的每一个日子,哪怕阴阳相隔,哪怕只剩一缕魂魄,也从未离开。只是那青川村的阴灯祭,那青绿色的火苗,那无数只枯手,还有外婆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成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每逢腊月二十三,就会准时浮现,提醒着我,那藏在风俗背后的黑暗,曾有多刺骨,那用性命换来的解脱,曾有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