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屈膝赔罪安众心 割发立誓结军魂（2/2）
朱琏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书房内，油灯依旧燃着，映照着两人相偎的身影，静谧而温暖。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演武场上便已集结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个个身披铠甲，却难掩身上的伤痕——有的手臂缠着厚厚的布条，有的走路一瘸一拐，有的额角的淤青尚未消退。士兵们列队站在场上，神色各异，有疲惫，有不满，更多的是压抑在眼底的怨怼。他们听说首领要亲自训话，心中虽有抵触，却也按捺不住好奇，想听听易枫究竟要说些什么。
高台之上，易枫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剑，身姿挺拔如松。朱琏、赵福金、邢秉懿三位女子站在高台一侧，神色平静却难掩担忧；赵羽、张奈何、白玉堂、林萧、洛天、杨延、朱伯材七位将领则立于高台之下，分列两侧，目光复杂地望着场上的士兵和高台上的易枫。
易枫的目光缓缓扫过演武场上的每一名士兵，从他们身上的伤痕，到他们眼中的怨怼，一一映入眼底。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将士们，我知道，这些日子的木刀实战训练，让你们受了不少伤，吃了不少苦。你们心中对我有怨恨，有不满，我都理解。”
话音刚落，场上便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士兵们没想到易枫会如此直接地戳破这层窗户纸，心中的怨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渐渐有了骚动的迹象。
“你知道我们苦，还搞这种训练！”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高声喊道，他的左臂缠着绷带，显然是训练时受了不轻的伤。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便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更多的士兵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木刀劈在身上跟真刀也差不了多少，疼得钻心！”
“你坐在高台上发号施令，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多难！”
“有本事你自己来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活命的机会？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抱怨声、指责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涌向高台。士兵们积压了许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言辞愈发激烈，甚至带着几分辱骂。
高台下的将领们脸色一变，赵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想要喝止士兵们的无礼，却被易枫抬手制止了。
易枫静静地站在高台上，任由士兵们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没有打断，也没有辩解。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每一张激动的脸庞，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悲悯与坚定。
场上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士兵们发泄完怨气，纷纷看向高台上的易枫，想看看他会如何回应。
易枫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士们，你们说得对，木刀没有打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切身感受到你们的疼痛。但我知道，战场上的刀枪，比木刀要锋利百倍、致命百倍！”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忘了吗？你们为什么要投身军营？为什么要拿起武器？因为金军毁了你们的家园，杀了你们的亲人，强奸了你们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妹妹！他们把你们逼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我让你们用木刀实战对练，不是为了让你们自相残杀，而是为了让你们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学会如何格挡，如何反击，如何在生死关头保住自己的性命！”易枫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我承认，这种方法确实极端，让你们受了太多的苦。今日，我易枫，向你们道歉，赔礼！”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易枫双脚一弯，竟当着所有士兵的面，缓缓跪了下去！
“首领！”
“不可！”
高台下的将领们齐声惊呼，纷纷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易枫一个眼神制止。朱琏、赵福金、邢秉懿三位女子也捂住了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
演武场上的士兵们更是目瞪口呆，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的怨怼和愤怒瞬间被震惊取代。他们从未想过，身为翡翠城首领、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易枫，会为了训练的事情，向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下跪道歉！
易枫跪在高台上，腰身挺直，没有丝毫卑微，只有满满的诚意。他对着场上的士兵们，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重重地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
这一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磕完头，易枫缓缓起身，目光依旧坚定地望着士兵们：“我知道，一个头，不足以弥补你们所受的伤痛。但我想让你们知道，在我心中，你们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而是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是守护翡翠城的基石！”
“你们现在受的伤有多重，日后在战场上，就能多多少次活命的机会！”易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字字铿锵，“我易枫今日在此立誓，只要我还有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你们只喝一口汤；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带领你们报仇雪恨，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说完，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左手握住一缕长发，剑尖划过，青丝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我割发立誓，此言为证！”
割发在古代乃是大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割发等同于自辱，代表着极致的决心与承诺。易枫此举，瞬间让场上的士兵们彻底动容。
朱琏、赵福金、邢秉懿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们看着那个挺直脊梁、断发立誓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敬佩与心疼。
赵羽、张奈何、白玉堂等人站在台下，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们看着易枫下跪的那一刻，震惊、不解、敬佩、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放下身段、体恤士兵的首领，也从未想过，易枫为了凝聚军心，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朱伯材看着易枫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几分感慨，他知道，翡翠城有这样一位首领，何愁不能成事？
演武场上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抱怨与指责。士兵们看着高台上那个断发立誓的身影，想起自己心中的血海深仇，想起易枫带领他们建立翡翠城、给他们安身立命之所的恩情，再对比今日他下跪道歉、割发立誓的诚意，心中的怨怼如同冰雪般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与感激。
有士兵忍不住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首领！是属下无知，错怪了您的苦心！您快别说了，我们愿意继续训练，哪怕受再多的伤，也绝无半句怨言！”
“是啊首领！我们听您的！您都是为了我们好！”
“首领英明！我们愿意跟着您，报仇雪恨，守护家园！”
越来越多的士兵纷纷跪倒在地，对着高台上的易枫叩首，声音中带着哽咽与坚定。原本压抑怨怼的气氛，瞬间化作了众志成城的激昂。
易枫看着场上跪倒一片的士兵，眼中也泛起了泪光。他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这些士兵心中的仇恨与血性，终究没有被怨气磨灭。
他抬手示意士兵们起身：“各位兄弟，请起！从今日起，我们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训练依旧继续，但我会让医帐加强救治，给大家配备更好的护具，尽量减少伤亡。我向你们保证，终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杀向金军的老巢，让他们血债血偿！”
“杀！杀！杀！”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云霄。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怨怼，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斗志与复仇的火焰。木刀训练的伤痛，在这一刻化作了坚韧的意志；易枫的下跪与立誓，彻底凝聚了军心，将这支由难民组成的军队，真正打造成了一支上下同心、悍不畏死的铁军。
高台下的将领们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朱琏、赵福金、邢秉懿擦干眼泪，眼中满是骄傲与坚定。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士兵们带着伤痕却无比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翡翠城充满希望的未来。易枫站在高台上，望着麾下的将士们，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险，但只要这支军队同心同德，只要他们心中的仇恨与信念不灭，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血债，终将用血来偿还；家园，终将用命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