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凡间分部的第一个KPI(1/2)
凝月殿深处,寒气如活物般缠绕着每一根蟠龙金柱,渗入骨髓。凌裁月躺在冰冷的寒玉榻上,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冰渊下的游鱼,每一次试图上浮,都牵扯着全身仙骨碎裂的剧痛。
仙元枯竭,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腥甜。唯有右手掌心,那柄名为戒情尺的凶器,源源不断地传来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尺柄末端那第九道刻痕,粘腻、冰冷,如同一条吮吸着精血的毒蛇,贪婪地缠绕着她的手指,一丝丝阴寒污秽的魔气正试图沿着残破的经脉悄然向上侵蚀;而尺身那沉寂的前八道刻痕下,却在那魔气的刺激下,传递出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滚烫——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亵渎的、压抑到极致的暴戾,如同被强行锁入九幽地底的熔岩,无声地咆哮着,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裂纹遍布尺身,如同蛛网,每一次魔血的搏动,都让细微的裂痕仿佛要蔓延一分。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一片模糊,只有深沉的、化不开的黑暗。过了好几息,眼睛才勉强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并非殿内的明珠,而是殿门缝隙透入的一缕惨淡天光。
凝月殿。合欢宗深处这座象征着宗主权柄的冰冷殿堂,此刻空旷得如同巨大的墓穴。空气里弥漫着万年寒玉特有的刺骨寒意,混杂着极其淡薄的、几乎被寒气彻底冻结的甜腻脂粉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反胃气息。
殿内陈设奢华,雕梁画栋,云母屏风上绘着不堪入目的男女交媾图,镶金嵌玉的香炉早已冰冷,如同这大殿一般失去了所有生气。唯有她身下这张巨大的寒玉榻,散发着丝丝缕缕镇压伤势的灵气,成为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活物。
凌裁月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仙骨虽未被彻底剥夺,但在仙尊的放逐之力、空间乱流的撕扯,以及最后强行引爆戒情尺本源对抗魔尊的反噬下,已是遍布裂痕,如同勉强拼凑的琉璃盏,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冰冷的人命信息流,如同最后一道枷锁,清晰地烙印在识海深处,字字猩红,如同滴血的铡刀:
【核心kpi:三月内,将合欢宗“情劫事故率”降低50%】
【考核失败:神魂俱灭,永镇归墟】
【剩余时间:八十九天七时三刻】
三个月。50%。神魂俱灭。冰冷的数字,赤裸的威胁,悬于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惶恐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宗……宗主?”一个极力压制颤抖、带着谄媚与恐惧的女声,如同蚊蚋般响起,是媚卿。
凌裁月深潭般的眼眸转向沉重的殿门方向,没有回应。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灵木门板。
门外静默了一瞬,显然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片刻,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媚卿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探了进来,此刻却脂粉未施,苍白憔悴,眼底淤青浓重,写满了惊弓之鸟般的恐惧。她身上的绯红纱裙皱巴巴地裹着,沾染着洗不净的暗红污渍——那是广场血洗留下的印记。
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的低阶女弟子,抬着一个沉重的黑檀木托盘。托盘上,并非珍馐灵药,而是一枚通体剔透、内部却流淌着无数细密血丝的菱形玉简。
玉简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沉沦的情欲气息,仿佛凝聚了无数痴男怨女的绝望哀嚎。这是合欢宗特有的“情劫血简”,专门记录宗门情劫事故与能量采集数据。
“宗……宗主恕罪!”媚卿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殿门处,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弟子……弟子媚卿,奉……奉宗主谕令,已将本宗上月……及历年情劫事故相关……汇……汇总完毕……”她语无伦次,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仿佛面对的不是重伤的宗主,而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凌裁月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冰冷地落在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简上。
媚卿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抖得更厉害了,几乎匍匐在地:“宗主明鉴!非是弟子怠慢!实在是……实在是宗门遭逢剧变,人心惶惶,各处管事死的死,逃的逃,弟子……弟子也是拼尽全力才勉强整理出这些……还……还望宗主……”
“拿过来。”凌裁月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力,瞬间冻结了媚卿所有的辩解。
媚卿如蒙大赦,又惊又怕,连忙示意身后两个抖得如同秋叶的弟子。两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寒玉榻前,颤抖着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头死死埋在地上,不敢抬起分毫。
凌裁月没有看她们,只是缓缓抬起尚能动弹的左手。指尖枯槁,皮肤下透着一层不祥的青灰色。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枚冰冷的血简之上。
嗡!
血简猛地一震!内部流淌的血丝如同活物般疯狂窜动!一道浓郁的血光混合着驳杂混乱的情欲信息流,瞬间冲入凌裁月的识海!
合欢宗情劫事故简报(癸卯年七月)
核心数据流:
情丝采集总量(标准单位): 上月:1,275,400 \/ 本月(预计):断崖式下跌,采集阵法大面积瘫痪,核心弟子伤亡惨重,预计不足300,000,暴跌76.5%!(折线图陡峭下行,猩红刺目)
情劫事故发生率: 上月:68.7% (触目惊心!远超警戒线三倍!) \/ 本月(截止昨日):血洗广场后,暂无新事故上报(数据短暂空白)。
月度事故详情(高发类型):
殉情\/情伤自毁: 上月:127例(占比45.3%)——(动态画面:血溅三尺,金丹自爆光团闪烁,绝望女修跃下绝情崖…)
道侣反目互噬: 上月:89例(占比31.7%)——(画面快剪:昔日爱侣刀剑相向,术法对轰,吞噬对方金丹…)
情劫入魔失控: 上月:43例(占比15.3%)——(扭曲面孔,魔气升腾,无差别攻击…)
pua压榨致死: 上月:22例(占比7.8%)——(枯槁女修被吸干灵力,华服男修狞笑…)
“殉情榜”累计名录更新: 新增血名:上月127人。(榜单虚影浮现,密密麻麻的名字如同泣血,最下方一行名字尚未干涸,血滴计数器的数字冰冷跳动。)
核心弟子损耗率: 上月:因情劫事故直接陨落\/重伤道基损毁者,达金丹期3人,筑基期21人,炼气期不计其数。(柱状图一片猩红,触顶!)
平均弟子年情劫次数: 12.7次!(扇形图:被各种姿态的异性身影强行分割,密不透风)
“忘忧引”强制使用率: 100%!(全宗弥漫的粉色雾气数据化,笼罩每一个弟子身影)
结论(血简自动推演):
宗门情劫体系濒临崩溃!事故率高企,弟子损耗惊人,情丝产出暴跌!旧有模式(强制入劫、媚术榨取、高危kpi驱动)已被证明为重大系统性风险源!可持续性为零!亟待……彻底重构?(推演画面:象征旧制度的粉色巨网寸寸断裂,下方是无尽血海深渊)
冰冷的数据,血淋淋的画面,如同无数根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入凌裁月的识海!68.7%的事故率!平均每年经历十二次以上的“情劫”!这哪里是修仙宗门?分明是一座以“情”为名、高效运转的血肉磨坊!每一个百分比背后,都是无数个司妙音、苏怜儿的血泪与尸骸!
“噗——!”
心神剧震之下,强行压制的伤势再也无法控制,凌裁月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鲜血溅落在冰冷的寒玉榻上,如同绽开的妖异之花。
“宗主!”媚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却不敢上前一步。
凌裁月死死咬着牙,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崩溃的虚弱。深潭般的眼底,冰层之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但更深处,却燃起一种被这赤裸裸数据彻底点燃的、冰冷到极致的怒火!
优化?何须优化!这腐烂透顶的体系,就该被连根拔起,彻底砸碎!
她染血的左手猛地一握!
咔嚓——!!!
那枚凝聚了合欢宗无数血泪、散发着沉沦气息的“情劫血简”,在她灌注了无边愤怒与决绝意志的一握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应声而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刺耳的裂帛之音!
猩红的血光瞬间溃散!无数道由精血和情欲怨念凝聚的数据流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在殿内疯狂乱窜,旋即被凝月殿彻骨的寒气冻结、湮灭!碎裂的玉简残片混合着凝固的暗红血丝,如同肮脏的冰晶,簌簌掉落在地。
“旧制数据,冗余垃圾。”凌裁月的声音嘶哑冰冷,如同从九幽寒狱中刮出的风,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过去的决绝,“清除完毕。”
她缓缓抬起沾满玉屑和血污的左手,目光穿透殿门,落在跪伏在地、抖若筛糠的媚卿身上,也仿佛穿透了殿宇,落在整个死寂沉沦的合欢宗之上。
“传本座谕令。”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万钧雷霆,清晰地烙印在媚卿和殿内每一个角落,“一个时辰后,合欢殿。”
她微微一顿,深潭般的眼眸中爆射出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
“本宗全体留任弟子——”
“除编号丁亥玖柒(苏怜儿)外,凡有腿者,爬也要给本座爬到!”
“迟到、缺席者——”
戒情尺在她无法动弹的右手掌心,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尺身那遍布的裂纹中,一丝微弱却极端暴戾的猩红光芒倏地一闪而逝!
“神魂俱灭,优化勿论!”
媚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冻得她灵魂都在尖叫!她猛地以头撞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谨遵宗主法旨!弟子即刻去办!即刻去办!”声音带着哭腔的尖利。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凝月殿,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沉重的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界。凝月殿内,只剩下凌裁月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戒情尺那微不可查、却如同跗骨之蛆的魔血搏动声。
一个时辰。她必须在这一个时辰内,凝聚起足以支撑她走到合欢殿的力量,并准备好……碾碎这腐朽宗门根基的第一击。
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右手紧握的戒情尺。尺柄末端,第九道刻痕中的深紫魔血,在沉寂中,似乎……又微微搏动了一下,粘腻的冰冷感如同毒蛇吐信。
合欢殿。
这座金碧辉煌、象征着合欢宗极乐沉沦的主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恐惧之中。巨大的蟠龙金柱依旧矗立,雕梁画栋依旧精美,但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脂粉香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所取代。殿顶悬挂的七彩琉璃宫灯兀自散发着迷离的光晕,却只能照亮下方一张张惨白如纸、眼神空洞麻木的脸。
数十名留任弟子,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木偶,勉强站立在殿内。他们身上大多带着未愈的伤,裹着渗血的绷带,衣袍虽然换了干净的,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血腥气和劫后余生的虚弱。
无人敢交谈,无人敢对视,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惊惶,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他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聚焦在高台之上,那张巨大的、铺着雪白灵狐皮的宗主宝座。
宝座空空如也。
但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威压,却早已笼罩了整个大殿,压得人喘不过气。那是凌裁月的意志,即便她人未至,其存在本身,便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铡刀。
媚卿站在高台一侧,身体绷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她极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不时地瞥向大殿侧门,眼神中充满了焦灼与恐惧。时间,如同钝刀割肉,缓慢而折磨。
就在这死寂即将压垮所有人的神经时——
蹬。蹬。蹬。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奇异韵律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鼓点,自侧殿幽深的长廊中传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之上。
瞬间,整个合欢殿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所有弟子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如同待宰的羔羊听到了屠夫的脚步!媚卿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死死抓住了高台的雕花围栏。
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神魂之上。
终于,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侧殿入口的光影之中。
凌裁月。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力气。玄色的劲装包裹着瘦削的身躯,依旧带着洗不净的暗红血渍,如同披着一身凝固的血痂。墨色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痕,为她冰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厉色。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折断的标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虚弱,昭示着她体内濒临崩溃的重创。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手中紧握的那柄戒情尺。
暗沉的尺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失去了往日裁决万情时的猩红光芒,只余一片沉寂的死灰。然而,尺柄末端那第九道刻痕,却散发着一种内敛的、粘稠的幽暗紫光,如同深渊之眼,冷冷地扫视着殿内众生。那紫光与凌裁月苍白的面色形成诡异的对比,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不祥。
她一步一步,踏着光滑如镜、倒映着琉璃宫灯迷离光晕的黑曜石地面,走向高台。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踏碎山河的决绝气势。所过之处,弟子们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潮水,惊恐万分地向两侧退避,让出一条直通高台的、宽阔而压抑的通道。无人敢抬头直视,只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终于,她踏上了高台。没有看媚卿一眼,径直走向那张象征着宗主权柄的、铺着雪白灵狐皮的巨大宝座。
她没有坐。
在所有人惊愕、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凌裁月停在了宝座之前。深潭般的眼眸,冰冷地扫过这张曾见证过无数奢靡淫逸、也象征着这腐朽体系核心的座椅。
然后,在媚卿难以置信的惊骇注视下,在下方弟子呆滞的目光中——
凌裁月猛地抬起了左手!
不是戒情尺,而是她那只枯槁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掌!
手掌之上,瞬间燃烧起一团冰冷、粘稠、呈现出暗金与猩红螺旋交织的恐怖光焰!那光焰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绝对净化与摧毁的意志!光焰的核心,隐隐浮现出戒情尺前八道刻痕的虚影!
“旧权之座,冗余垃圾。”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
轰——!!!
燃烧着裁决光焰的手掌,带着碾碎一切旧秩序的决绝意志,狠狠拍在了那张由万年沉香灵木打造、镶嵌着无数珍宝玉石的宗主宝座之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湮灭的“嗤啦”声!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张象征着合欢宗至高权柄、坚固无比的宗主宝座,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从被手掌拍中的地方开始,瞬间扭曲、塌陷、融化!
金玉镶嵌化作流淌的汁液,万年灵木寸寸化为飞灰,雪白的灵狐皮在光焰中无声燃烧、湮灭!
仅仅一个呼吸!
那张巨大的、奢华的宗主宝座,连同其下三尺见方的黑曜石地面,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寒气和裁决余韵的漆黑坑洞!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口,硬生生啃噬掉了一块!
整个合欢殿,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弟子,包括媚卿,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个突兀出现的、仿佛直通九幽的黑色坑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砸了!她连象征宗主权柄的宝座……都给砸了?!砸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