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时空（2/2）
“空间元素本身的代价，在于其‘消耗’。想跨越空间，就需支付与其空间距离和质量等级正相关的巨大能量。这种消耗，对个体而言，极其恐怖。在不周山这种地方，”他示意了一下周围坚固得足以承载星柱的山体，“得益于神铁本身的稳定性和星柱散逸的空间原能环境，空间相对薄弱，消耗还能承受。但若在寻常界域……比如你想横跨一个人族帝国的疆域，那份能量消耗足以瞬间抽干一个初入神阶者九成的神力。得不偿失。”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舞和瞪大眼睛听着的晴，继续道：“而时间元素……比空间更麻烦。空间的副作用只是‘贵’，时间却是‘毒’。”
“毒？”晴不解。
“时间的副作用，是失忆。”易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规则的冷酷，揭示着这个宇宙冰冷无情的运行逻辑。
“失忆？”
“对。无论是回溯过往时光进行窥探，还是试图加速局部时间的流动，甚至仅仅是想固化某个短暂瞬间的状态……只要动用时间元素进行干涉，必然产生的副作用就是——操作者以及被影响范围内的所有智慧生灵，会出现程度不一、范围不明的记忆缺失。”易风解释得很直白，“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最想保留的关键记忆点。更可怕的是，这种失忆无迹可寻，甚至在你失去那部分记忆的瞬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扇散发着稳定空间波动的青色光门上，避开了那扇门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加神秘莫测的时间层面：“这就导致了一个根本性的悖论。即便你有能力回溯时间，试图去改变某一个让你悔恨万分的关键节点……时间倒流了，但当你真的回到那个节点时，你已经忘记了你要改变什么！忘记了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忘记了那个让你痛彻心扉的错误！你甚至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溯时间！改变无从谈起，只是在懵懂中重新经历一次错误，直到它再次发生，或者……陷入永恒的时间回溯漩涡而无法自知。”
“所以，”易风总结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时间之力，看似是逆转因果的奇迹，本质却是抹除过往的毒药。没有记忆，无法承载智慧，所谓的操纵时间，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番话，听得晴目瞪口呆，脊背隐隐发寒。舞也沉默了，明白了为何如此强大的力量会被束之高阁。它们不是钥匙，更像是无法解开的诅咒之盒。
“好了，走吧。”何凌率先走向那扇空间门，打断了这有些沉重的话题。青色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她的身体，她的身影如水墨画般晕开、消失，下一秒便清晰地出现在了易风家门口的小院内。
“走走走！冻死我啦！”晴立刻忘了刚才的恐惧和沉重，蹦蹦跳跳地冲向光门，那种仿佛被某种无形冰刃刮过骨髓的极致寒意记忆还在深刻作用着。青色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她娇小的身躯，光影摇曳间，她便也从峰顶彻底消失。
舞紧随其后，一步踏入光门，身影同样瞬间模糊、远去。
峰顶只剩易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天地尽头无言的浩瀚，也迈入了光门。光门在他进入后，如同烛火被吹熄，悄无声息地坍缩、湮灭。
空间恢复稳定。只剩下亘古不变的罡风在巨大的星柱之间呼啸而过，卷起细微的雪尘。
神域，易风家的小院。阳光温暖而普通。
晴一落地，就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温润而饱满的空气：“啊——暖和！活着真好！”她原地转了个圈，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刚才在峰顶那种天高任鸟飞的心灵触动在暖阳和熟悉的院子包裹下，化作了一种单纯的满足感。
东方舞站在院中，环顾四周，感受着脚下真实、踏实的土地，绷紧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她还在消化易风关于时空元素副作用的解释，那番话为那两种神秘力量蒙上了一层深邃而冰冷的阴影。空间的沉重代价，时间的无情诅咒……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细节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目光扫向已经散去能量痕迹的、之前易风构建空间门的位置——那里现在空无一物，只有几片被微风拂动的槐树叶子轻轻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她的思维急速回溯定格在刚才峰顶的瞬间——
在易风指尖勾勒空间符文，那扇青色能量门逐渐稳定成型、最终显露出家中小院景象的最后刹那……就在那空间传送的坐标完全锚定、即将稳定输出的那一微秒不到的时间里……她似乎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异样！
不是空间能量那种纯青，而是一抹极其淡薄、如同最细小的水银丝线般的东西……不，不是丝线，那感觉更像是……一个结构异常复杂且稳固的……微型符文！？
那符文的颜色……似乎介于透明与微妙的银色之间？它极其微小，小到可能只存在于空间能量最细微的震颤层面。更诡异的是，它一闪即逝的方式不像被构建出来的，而像是早已存在于空间规则本身的缝隙里，只是在那庞大稳定的空间门能量场激荡的瞬间，被意外地、短暂地映照了出来？如同平静湖底隐藏的珍珠，在水波剧烈扰动时才折射出光芒？
而且……那符文的轮廓和流转方式……带着一种……舞难以准确描述的气息，既陌生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那感觉不同于凤凰真炎的爆烈，也不同于空间能量的稳固扭曲，它似乎蕴含着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接近宇宙脉搏的……时间流逝般的韵律？一种永恒的“静”？
它存在的时间太短，位置太诡谲——几乎是依附在易风构建的稳定空间门那最边缘的能量结构上，如同寄生在参天大树根须上的一颗细小苔藓孢子。
东方舞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枚银色的、疑似符文的东西……给她的感觉，远没有易风刚才说的那么“无害”！
失忆？仅仅是失忆吗？
如果……如果那个符文所代表的东西……是时间层面更深的、可能连神族古籍都未曾记载的规则……甚至是……陷阱呢？
一个无比冰冷、带着巨大不确定性的疑问悄然在她心中扎根：刚才他们四个人穿越空间回来的过程中……那个被意外观测到的、像幽灵一样依附在空间门上的“时间符文”……真的没有对任何人、产生任何形式的、哪怕极其微小的影响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已经走进屋内的易风和何凌，又看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毫无异样、正兴致勃勃欣赏她口袋里那株冰晶花的晴……
晴看起来毫无变化，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凤凰。
东方舞按下了心中翻涌的惊疑，但那双清冷的凤眸深处，已然沉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这个疑惑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涟漪却已悄然扩散开去。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发现深埋心底，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也许……该和易风或何凌再深入谈谈。关于空间，关于时间，以及那座似乎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秘密的……不周山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