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保证勒死你(1/2)

二百零八章

“嬿婉,假如你在多年以后必须要下降给他人,你个人希望这个‘他人’是什么样儿的?”与公主相拥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但又急切地补充道:“假如…当然我是说假如。”

他并不痴傻,先前公主的怒意绝不是全然的伪装,更像是因他一言或伤心欲绝或极度不认可他的想法,借着主仆的扮演而肆意宣泄了出来。

她分明已经接受了必将嫁与旁人的事实,可仍旧怒不可遏,他如今再盘算思量,只觉后者的可能性几乎占了一大半,他不想让她带着一段与自己之间的相互误会就此默默地吞咽消化。

只是他私心地用了最冠冕堂皇的美称,“下降”即是公主纡尊降贵地落入凡家,不关乎极致的门当户对,也不关乎旖旎的缱绻情爱,只是冰冷地领旨成事而已,这是于他个人而言真正能接受的极限了。

“进忠,你怎么到现在都不知你的嬿婉喜欢什么样的人?”若进忠是正经询问就不会露出这般以郑重强掩痛心的神色了,她如今并不介意与他开诚布公地商谈自己的将来,但他分明因此大恸,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情愿的。她凑向他的耳畔,悄然一语。

“我知道,”内心泪流成河也不过如此,他抿唇以一个明快的笑容回应她,又故作沉吟道:“我的嬿婉喜欢长相俊俏、学识渊博、言谈风趣的男子,对于家世不是特别看重,但一定要有与她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能逗她开心。最好…最好能让她在恍惚时想起宫中那只总绕在她身边撒欢的小狗。”

自己要这么个赝品做什么,让她一想起进忠就格外想把赝品彻底销毁么?她不由得哑然失笑,轻轻将他略微上扬的唇角往下拨,又叹着气小声道:“唉,你不了解我,这个问题咱们就姑且跳过吧。”

他显然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喜欢的就是他本身,甚至还是因他的存在才将自己心仪的标准给具象化了,变得可用明晰的言辞去诉之于口。她觉着此刻自己若答出一句“她真正的希望是她额驸非进忠不可”会让他无可接话,但撒谎她也做不到,所以索性就不给具体的评判了。

“啧,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怎样的额驸才更适合你吧。”公主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急得抓心挠肝,不惜蹙眉咂嘴不止,已然使出了激将法。

“我怎么没想过?”她似闻到了急遽涌来的醋味,偏偏这只故作阴阳怪调的小狗眼神里又透着隐隐微现的可怜,若他有条毛茸茸的尾巴,此刻早该摇上了天。她又无奈又好笑,一言问完后见他暂时悻悻然未答话,便鬼使神差地用指甲一勾他泛起绯红的耳尖。

“那结论呢?”他真是急了,几乎直着嗓子问她,片刻后似又觉着不妥,讪笑着改口道:“嬿婉不愿说就罢了,就当我在胡闹吧。”

他的耳朵越来越红,连带着他莹白的面庞也开始透出微漾的霞色。她的目光稍稍往下瞥了几寸,又见得他秀气的喉结随着他的紧张吞咽而略微上下涌动。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出降后受额驸一家或多或少的钳制总不比在永寿宫内自在,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繁文缛节,清贫人家有清贫人家的凌杂米盐,这是都是你我完全不可估量的事。我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与其汲汲钻营在嫁去何处的问题上,倒不如听之任之,兴许船到桥头就自然直了。”思虑得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若进忠在暗中替她争了许久,最后的结果反倒还不如事情按原轨发展,那她就白白错失了与他尽兴相处的时光,还要连累他抱憾终身。

“你真是这么想的?”这与他印象中的嬿婉全然不符,他心下怵然了一瞬,紧接着便迫切地追问。

“真的。”她斩钉截铁地应答道。可他仍旧不信,不顾一切地从挣扎起身跪至她的一旁,将她的双手抓握住,郑重道:“嬿婉,我一丝一毫都不介意你未来会有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夫君,也不会因为你想拣择体魄更强健、家世更富裕、学识更鸿博等任何远胜于我的特质的男子而心有不平,反倒更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下降给天下最优秀的一人。就像我从前说过的那般,若你是宫女,我会竭力托举你往中宫的宝座上走。我从来都是不介意这些的,这桩事上我唯一想求的就是你真的遵从了本心也顺风顺水获得了相对理想的生活。”

“迂腐,”她被进忠这么一激,心火也燃了起来,倏然支起身子睁大双目恨铁不成钢地对他道:“我懂你的心思,但你怎就不考虑实际情况呢?你以为世事皆遂着你个人的想法发展?”

这是她与自己互通情意后少有的面冷心硬,他不觉一时愕然惊悚。但见得她眸中幽光凌厉地扫向自己,似一派不落的潮水,渐渐地,他感觉到她前世的魄力和果决尽数灌注回了她如今尚且年轻的身躯,包括眉眼间哪怕一个最细微的抽动都与她从前别无二致。于是,他下意识地俯首帖耳,以赤忱得近乎虔敬的目光去仰视她。

“所谓的额驸家想尚的是公主的身份而不是我嬿婉,我真若遇上难产,薨了,寿衣一穿金棺一装就这么打发出去隔几年他还能娶下一房妻子。更何况越是高位的人越是冷漠、越是只想要光耀门楣,你指望成婚前与我顶多见过一两面的人以何种态度待我?难不成还剖出自己的真心将我捧起来?我自己都绝无做到的可能,更何况是本就比女子更心硬的男子?我四姐总该算是大众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吧,对丈夫和顺对婆母恭敬,还那么深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自己因孕反饱受折磨都未曾想过要堕了他,可她换来的结果是什么?我看她额驸对她半分真心都没有,可想而知他的续弦和纳妾会有多迅速,四姐活生生一条命激不起半点水花!”终于把内心所想完完整整地表述了出来,她的胸膛因激越的情绪而上下起伏着,在一时迷乱的双目中,她见得进忠似震撼得无以言表,又似痴心于她的张狂。

真心,这是前世要了她性命的东西。他清晰无比地听得那两个字时已骇然顿住,满脑子皆是前世嬿婉为妃虽只想着往上爬但还是栽在了对凌云彻的真心上,这次绝不能让她再纠结男子的任何真心。但再听下去,他又觉自己浅薄得可笑,透过承恪的遭遇使她如今警醒异常,而分明是自己才裹足不前,经历两世都始终胡搅蛮缠于谁可获得她的真心。

也是奇怪,若有他人对她一片真心敢为她赴汤蹈火,他非但半点都不会吃味,还会暗自窃喜她如今拥有了更多的助力。但一旦反过来论及她对他人的真心,他就焦躁惶急得几乎要发狂。

而若那个“他人”是她未来的额驸,就更不得了了,他可以接受她被迫下降,接受她为了成为一名循规蹈矩的已嫁公主而与对方过相敬如宾的尊荣日子,但绝不可接受她为了所谓的额驸付出真切的心意,甚至是取回暂存在自己这里的爱尽数赋予旁人。

把男女之情寄托至自己这个阉人这里就已足够荒谬了,更遑论是如她所言兴许只有一面之缘的额驸。自己好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她的行为,可旁人有多大几率能做到仅仅这一点。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就开始滑偏了,甚至后来脑中一片紊乱直接误解成了她要试着拿出真心去待未来的额驸。但他自己也未意识到其实自己的考量与她极为相近,五味杂陈间他实在忍不住了,默然开始垂泣。

“哎呀,我怎么把你说哭了…”嬿婉讶然,又猛地醒悟过来自己以长篇大论再度刺痛了他的心,她慌忙用手轻轻去拭他的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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