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镜鉴心（1/2）

琉璃破晓的狂喜余波未平，匠作院便投入了更为精细的攻坚阶段。首炉成功的透明琉璃液，虽质地纯净，却厚薄不均，边缘蜷曲如怪石，距那光洁平整的“镜”相去甚远。如何将这上天恩赐的“澄澈之水”，驯化为可鉴毫发的“明镜”，成了横亘在众人面前的新一道天堑。

周铁锤带着最得力的几个徒弟，守在那块珍贵的透明琉璃胚前，如同守着初生的婴孩，不敢有丝毫大意。传统的打磨工具——粗糙的石板、含砂的牛皮，稍有不慎便会在柔软的琉璃表面留下划痕，前功尽弃。一连数日，试验了多种磨料，从细河沙到金刚砂（极为稀少），效果皆不尽如人意。不是磨削力不足，便是杂质混入，刮花镜面。焦虑再次如阴云般笼罩下来。

“少主，这……这琉璃太娇贵，寻常磨石，硬了留痕，软了无效，难！太难了！”周铁锤抓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满脸愁苦。

林战凝视着那块在日光下泛着柔和光晕的琉璃胚，心中亦是思绪翻腾。他想起古籍中记载的“水磨”之法，以及现代光学工业的抛光工艺。原理是相通的，关键在于磨料的均匀细腻和施力的平稳恒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沉吟片刻，缓缓吟出这句警世之言，目光扫过焦躁的工匠，“神兵利器需千锤百炼，这稀世明镜，又岂能一蹴而就？困难是必然的，正因其难，成则弥珍！”

他当即下令：一、集中所有细如面粉的优质石英砂，用多层绢罗反复筛滤，取其最细者备用。二、制作木质平底浅盘，盘底镶嵌硬木条，确保绝对平整。三、以石英细砂混合清水，形成研磨浆料，将琉璃胚固定于盘中，采用往复旋转的方式，进行“水磨”。

命令下达，匠作院再次忙碌起来。筛砂的筛砂，做磨盘的制作磨盘。林战亲自示范，手持木柄，推动磨盘在琉璃胚上缓慢而均匀地画圆。动作必须轻柔、匀速，不能有丝毫顿挫。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定力的过程。

起初，进展缓慢，琉璃表面只是被磨去一层极薄的毛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无数个往复循环之后，变化悄然发生。琉璃表面逐渐变得均匀，透明度越来越高，映照出的人影也从模糊扭曲，渐渐变得清晰可辨。

这过程枯燥至极，需要轮班操作，日夜不停。林战时常亲自上阵，一磨便是数个时辰，手臂酸麻也不停歇。他的专注与坚持，感染了每一位工匠。周铁锤叹道：“少主如此，我等岂敢懈怠！”

十日后，当最后一道工序——用更细的抛光粉（林战指点用鹿皮蘸取极细的氧化锡粉末）进行精抛光完成之后，首面真正意义上的平板玻璃镜，终于诞生了！

那是一面尺许见方的镜子，镶嵌在周铁锤精心雕琢的紫檀木框之中。镜面光洁如冰，平整如水，毫无瑕疵。当林战将它举起，对准窗外明亮的日光时，镜中映出的景象，让所有围观者瞬间窒息！